温如玉走出东房,郑三追着问:“不用跟苗大爷说一声吗?”
温如玉说:“等他起来时,替我说一下。”于是便出了门,跟金钟儿说:“你请回吧。”金钟儿也不回答,只是默默流泪,一路相送。
温如玉走一步,心痛一步,只是不好意思哭出来,也不敢看金钟儿一眼。
此时街上人很少,看到的人都在围观看热闹。
温如玉跟金钟儿再三告别,便驾车离去,金钟儿远远地望着,直到看不见方才回家。
金钟儿回屋关门,低声哭个不止,苗秃子早上起床,方才知道温如玉已经离去,心上觉得很怪异,得知他的银子还在这里没带走,但是给了萧麻子四两、郑三二十两,自己确实分文没有,就去找萧麻子商量。
萧麻子心里想到:这温如玉好糊涂,怎么敢将五六百两银子放在王八家,若是我断断不肯这样。又想了想:他们男女两人,现在都热的头昏眼花,哪里顾得上别的。
萧麻子跟苗秃子说:“他跟我留了四两银子,没有给你留,自然会早走,不然怎么跟你辞别?”
苗秃子说:“这小子真是小瞧我了,谁指望他卖房子的钱。”
温如玉回家后,安顿好带来的财务,也没时间读别的书,只是将以前读过的几本书拿出来再看,可是他是分了心的人,哪里还看的进去。一打开书,耳边便回想起金钟儿的话;放下书本,便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恩爱时光。茶饭拿来,吃了几口便没心情吃了。家里人见他不吃,要收盘子和碗,他又低头吃。每篇文章,他都没发从头读完,只读一半便分心了。
伺候他的两个小小厮,也是成日的打架胡闹,他一直没空管理。过了七八天,才略微好了点。幸亏他有点才情,就这样囫囵吞枣的度日,不过二十五六日,肚子里也装了三四百篇文章。
他自己和金钟儿的银子一共六百三十两,赏了张华十两,让他买身新衣服,跟随他去科考,自己带了一百五十两,剩下的都留在家里,让管家韩思敬妥善保管,又将金钟儿的首饰衣服交给张华的老婆收好。
自从温如玉离开后,金钟儿在家终日不梳洗,只是埋头睡觉。郑三怕再找人来引发官司,便忍住了,由着金钟儿每天无所事事。但是郑婆子却希望金钟儿夜夜有客,但是又贪恋温如玉留在家里的银子,也不敢强逼。因此有客人来,都是玉磬儿应付,金钟儿趁机便装病。
一日正在家闷坐,猛听得小丫鬟说:“温大爷坐车来了。”金钟儿一听猛地跳起来,连忙整理容貌,梳妆打扮,迎接出来。
温如玉已经同他的父母在院中说话,金钟儿笑嘻嘻的问道:“你来了?最近可好?”
温如玉笑着回答:“来了来了,我都好,你呢?”
两人到房内坐下,打杂的拿来温如玉的被褥,张华拿来吃食,并送她父母几样东西。
金钟儿笑道:“人来了便是,何苦还买这些物件费钱?”
温如玉说:“略微表达一点心意。”
金钟儿说:“你这四五十天,读了多少文章?”
温如玉笑道:“一句也没有读在肚子里。”
随即吃茶洗脸。
温如玉问苗秃子,金钟儿说:“你走后十几天,他也回家了。难道你没见到他吗?”
温如玉说:“我没看到他,想必是他生我的气了。”
金钟儿说:“随他去。”
不一会儿,萧麻子来看望,并感谢日前相赠的银两。说了又说,话里话外就是嫌弃太少了的意思。须臾,玉磬儿也来相陪,各自谈笑了一会儿。
吃好饭,萧麻子便走了,玉磬儿也回房了。温如玉金钟儿两人诉说一月未见的心情。温如玉一连住了三天,说道:“离场期只有十三四天了,我考完后就回来。”
金钟儿知道这是大事,也不敢强留。想着只要二十天,两人便可相聚,便欢欢喜喜的告别了,没有像上次那样凄苦。
温如玉给郑三留下十两银子,边去赴考了。
韩思进收了温如玉四百七十两银子,不仅晚间,连白天都不敢出门。
一天他的老婆王氏问道:“主人家这几百两银子,是他考完了之后要收回去的吗?”
韩思进说:“她不收回去,难道给我们不成?”
王氏说:“你看这几百两银子,可以过几年?”
韩思进说:“这有什么定规?他从今若是省吃俭用,再想办法做点经营,也可以过日子;若还是在郑三家胡混,一半年就可以花光。”
王氏说:“我听说他跟个什么金钟儿最好,眼见考完了,还得去。这几两银子,不愁花不完,只等花完了,我们怎么办?我们如今是一个儿子三个女儿,连你我一共六口人。将来他极穷时候,自己都顾不上自己,哪里顾得上我们?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韩思进说:“既然是他家的奴才,听天由命罢。”
王氏轻蔑地笑道:“呆子,等你听天由命的时候,我们一家人的饭,还没有着落呢。”
韩思进说:“那你说怎么办?”
王氏说:“依我看,主人不在家,只有张华的老婆和儿子,一个女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量他们也防不住我们。我们把他的银子和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你去买个车和两个牲口,挑个日子,我们半夜起身,可以去山西或者河南,南方潮湿我不想去。”
韩思进说:“你这么搞,不出半日,就会被人家捉拿回来。”
王氏“呸”的啐了一口,骂道:“没用的家伙,那尤魁不是个人?坑了他一万多两银子,你看他追回来了吗?”
韩思进看着王氏这么有主意,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