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凉亦歌
你相信吗？
写作这件事儿，是会上瘾的。
就像第一次尝到阿尔卑斯糖，那种甘甜清爽的味道回荡在口腔一隅时，你就知道，有一种甜蜜，这辈子都不可能戒掉了。
1.
花香鸟语，烟火人气，原来不仅仅存在于课本和眼睛里。
它们还可以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存活在我们的脑海里，可以复述，可以描绘，可以畅想。甚至，还可以活在一张纸上，用喷着墨香的笔尖，横撇竖折地：表达出来。
小学三年级，我知道了有种技能，叫写作。
当然，对于那个时候懵懂无知的我来说，在洁白的纸张上天马行空地讲一些小狗小猫的故事，远远算不上“写作”。
顶多就是给自己喷薄欲出的表达欲，找到一个客观存在的归宿。
但是它带给我的快乐，却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
比如，夸奖。
四年级的时候，我开始洋洋洒洒写六百字的作文，在那个人人写三百字就犯难的班级里，显得格外出众。
可我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没有任何功利性——只是，单纯要表达。
直到有一天，我知道表达这个东西，可以更高大上一些，它叫：写作。
直到有一天，我知道写作这个东西，可以更有意思一些，它叫：获奖。
直到有一天，我站在好多人面前，大声宣读自己的文章。
哈，有意思。
2.
初中二年级。
那时候，我已经开始编各种有趣儿的故事，书写人物的离合悲欢，会因为某个死去的角色疯了一样睡不着，会因为他们的命运喜怒无常，会在被老师瞥见那些稀奇古怪的时候不好意思的笑笑。
而那个年过半百的语文老师，总会和蔼地摸摸我的头，笑容满溢：
“有一天，你会写得很出色！”
可她永远不会知道，她在作文课上朗读的那些临近满分的文章，给了我——准确讲是后来的我，多么慎重而深重的鼓励。
尽管，那时候稚嫩得可以掐出水的文笔，根本不足为外人道。
可她还是执着地，声情并茂地，把它们读了出来：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长出了翅膀，可梦醒时分，我的翅膀在哪儿？”
她皱紧眉头，表情凝滞，最后那句“在哪儿”读出来的时候，我的心竟然狠狠跟着揪了一下。
明明是自己写的，却也做了动情的观众，跟着涕泗横流了一把。
我深深地感谢她，那个情感丰富的老师。
年少轻狂，总有那么一个人，把你的用力模样和成长轨迹，轻轻巧巧地，捧在掌心。
温暖，且光芒万丈，不思量，自难忘。
所以我的第一次写作获奖，自然不同于很多大家那样，万人瞩目下，翩然，绰绰清影。
它很小很小，但我的记忆却很长很长，长到可以跟着旧时光，拉长到一辈子。
3.
就在初中二年级。
“丫头，征文比赛二等奖，不错啊。”
踏进办公室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明白，自己糊里糊涂参加的“税收在我心中”的征文，竟然被县里举行税收月的举办人看中，要来我们学校举行颁奖仪式。
那天，是我最得意的一次领奖，它不同于考试第一名的快乐，事实上，经常听到大家“天哪，你又是第一”的恭维，反而有些无所谓，是真的——没那么快乐的。
但写作获奖不一样。
说不出有什么不一样，因为这么多年过去，大大小小各种比赛的奖品奖状也拿了不少，稿费也不在少数，只有那一次，记得格外清楚。
大概是，它不是泯然的“那一次”，而是用意会来形容的：第一次。
凡事被赋予“第一次”的名称，统统都变得有意义了：婴儿第一次会说话，春天开出的第一朵花儿，第一次见到大海的欣喜若狂，初吻第一次落在唇间的那种悸动和不安……
我的——第一次写作获奖。
只记得，抱着证书和昂贵的笔记本，站在大红布遮掩的光鲜舞台上，面对众多领导老师黑压压一片的赞扬时，我低垂着眉眼，感受到了时光的瞬间停滞。
那种感觉很奇妙，好像眼前有一汪亮晶晶的清泉，泉眼之前是被什么东西堵塞着的，只是一瞬间，泉眼被打开，清泉肆意横流，时光都跟着汹涌澎湃起来。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欢欣鼓舞，我读完了那篇充满故事趣味儿却又不失得体的税收文章。
“有天分。”
路过领导席的时候，飘过来三个语音清晰，但语气平缓的字。
我呆了几秒，听到背后掌声如雷。
4.
心跳一直很犹豫，走进教室的时候，还差点儿，一头栽到那个昏昏欲睡的男生课桌里。
他猛然一激灵，面前摞起来的书，哗啦啦地，多诺米骨牌一般，滑稽地倒向了一边。
“哈哈哈哈……”我竟然没出息地笑出声，连我自己也惊呆了。
然而，语文老师的眼睛里，却是说不出的色彩，朦胧，又美丽，如同嵌着一块带水的海绵。
对视的那一刻，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耳朵却异常灵敏：
“大家都要向XXX同学学习噢，作文写得真好，有天分。”
……
有，天，分。
怀着嘭嘭直跳的心情回到座位的时候，周围投来了各种纷繁有趣的目光，可我统统无视了周围的羡慕与惊讶，甚至手中的奖品。
因为，那种无法言说的快乐，好像并不来自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而是——我自己。
那一瞬间的感动，足够在以后许许多多的日子里，吃着阿尔卑斯糖慢慢回味了。
原来，有种可爱纯粹的东西，叫写作，它鲜活而有力，和自己努力可以取得好成绩一样，也可以通过同样鲜活的方式，活生生的，被演绎出来。
实在太有意思了。
5.
好了，镜头回拉，此刻的我正在码字。
顺便回忆了一件碎碎念的小事儿：我的第一次写作获奖。
其实，把那篇稚嫩的文章叫做“写作”，把那个证书和笔记本叫做“获奖”，现在看来，资格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就“第一次”来讲，它是值得我，用回忆这个酸甜苦辣各参半的小勺子，来用心提取的。
请你不要笑。
因为我的白日梦，总是很出彩，关于写作，关于其他。
后来，我会有很多高光时刻，鲜花，掌声，证书满天飞舞，嗯还有帅哥和跑车追着我……
也会正式和写作握手，打斗，胡扯，叙旧，像一对儿深交多年的老友，互相嫌弃，眉眼却流淌着温柔。
但我始终记得，之所以爱上它，是因为某一年，有人用三个字，给它上了锁。
从此，它再也没有逃出我的掌心过。
然后，我就像吸毒一般，上瘾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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