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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食】& 不一样之【画】
祥子的心中始终有个人影,有时他明明已经闭上眼睛,那个影子却还在眼前游走,时间久了,这个影子就形成一幅画像,粘在祥子的眼眸之上,挥之不去。
时间进入腊月,边陲小镇梨树镇已滴水成冰,开始了最寒冷的季节。路边的行道树上结满了冰挂,西北风一吹,咔咔咔,响声不断,树枝子被吹折散落一地。天还没有完全黑透,路上已罕见人影,不时有车辆驶过,卷起的雪沫子四处飞溅,匆匆忙忙的,像有急事在催着赶路。
坐落在小镇东南端的常记羊汤馆,里面却是一副暖洋洋的气象。后厨里热气缭绕,前厅还有十几名顾客。顾客每人面前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碟里还有刚出锅烫嘴的苏油饼。食客们喝两口羊汤,再咬一口苏油饼,倦意疲惫一扫而空,甚至皱纹里都绽放出满心的欢喜。人生寻觅,不过甘苦酸涩香辣,然是各味寻常,却化出种种不同,对于梨树镇的人来说,唯有这口羊汤,是他们的心头好。老板最懂顾客,在厨间里冲外吆喝,还有加汤的吗?
这喊声对于分布在各个桌上的熟客,司空见惯,大都低着头,紧着往嘴里忙活,唯有二十多岁的祥子,放下手里的汤匙,接过老板的话:暂时没有,有就喊你!老板在里间回应,好哩,祥子,你帮我照应着点。
喊这一嗓子,是老板的客气,羊肉份量固定,羊汤随便加,食客来这里,就图个实惠,谁也不会扭扭捏捏。但唯有食客吃半道老板喊出这一嗓子,才能显出老板的大方周到,必要的形式,必须有。
祥子是常记羊汤馆的常客,除了饭点来喝羊汤,有了闲工夫也跑这来打发时间。氤氲的羊汤香气,闻着也会让人生出一种渴望,似乎沉溺日久,人的性情也变得温柔。祥子在这里混熟了,老板便不拿他当外人,祥子祥子的,张嘴就来,喊得那叫一个自然,那叫一个亲切。
祥子迷恋羊汤,似乎上了瘾,老熟客来了不见他,会觉得缺了什么似的,会问老板,祥子怎么没来?
要说祥子上瘾,倒也不假。常记羊汤馆,是梨树镇的一块招牌,店主被唤作常老三,从他爷爷那辈,他们家就开始在当地经营羊汤,荒乱年头,中断了几年,常老三的父亲后来又重新捡拾起这项营生,传到常老三这里,一干又是十多年。常老三接近50岁了,羊汤馆经营得红红火火,场地由之前的二十多平,扩大到四十多平,他忙不过来,又雇了一个伙计。
常记羊汤,都是用当地跑山的山羊,当天现宰。从宰杀到端上餐桌,全是常老三一手完成。羊肉羊杂烀熟后捞出,剩下羊骨留在大铁锅内,添入老汤继续熬,至少熬制五个小时以上,送到顾客嘴边时,汤汁浓稠呈乳白色,羊骨的精髓灵魂,全部融入其中。
蒸制羊血也是常记羊汤的一绝,蒸的火候大了,羊血老了,血块上面都是窟窿眼儿;蒸得火候小了,又嫩得不成体统。常老三家的羊血,蒸好后拿在掌中颤颤巍巍,切成半公分左右的小块儿,断面亮得光滑。和切好的羊肉放在碗里,再浇上羊汤,又嫩又滑,有人说,就是奔着这豆腐脑似的羊血,也要来常记喝上两碗。
祥子慢条斯理,喝完最后一口,把碗向前一推,继续坐在那里,寻机和人聊天。祥子的胃好像没有那么大的容量,只喝一碗也就够了,不像其他食客,少说也要再添一回汤。
祥子和另一位刚放下碗的食客闲聊,这位食客是个车轴汉子,黑红的脸膛,说话瓮声瓮气。他说,三碗羊汤下肚,心好像稳当了,白天钻了一天老林子间伐松树,干起来一身汗,停下来又冷得浑身发抖,就指着喝这碗羊汤活活血脉。祥子赞同地附和道,我虽不像你那么出力,但就好这口儿,你说八碟八碗八大件儿,不过是吃个名气,要论实惠,还得是这碗妥贴的羊汤,喝进肚里,五脏六腑都得劲儿。车轴汉子说,你看真是邪门,镇上开了好几家羊汤馆,同样是羊汤,同样是饼,但怎么喝不出常记羊汤的鲜,吃不出常记苏油饼的味呢?那些家,开了没几天,陆续干不下去,黄摊了。
常家的主食苏油饼,也是祖传的。苏油饼是将当年新收的苏子榨出油,和上炒熟的面粉和糖,做为起酥的馅料,包裹在饼的中间。羊汤配苏油饼,成为梨树镇人津津乐道的美食。坊间甚至有人说,来到梨树镇,如果不喝一次常记羊汤,不吃几张苏油饼,那就算白来了一趟。
祥子说,要么说都认老字号,祖传的秘方,有自己的绝活。车轴汉子说,镇上的人都知道,王家做羊汤的手艺养活了三代人,看来还能延续下去。我有个哥们,和你一样,喝常记羊汤简直上了瘾。祥子问,你那哥们我怎么没见,我天天来,一般人我都熟。车轴汉子说,他关里家的姑姑病了,说是回去照料。什么时间走的?对了,就是镇上出事那前后,有小半年了吧。
又有一个瘦高个食客吃完了,插话说:你说的是张纪平吧?可有日子没见他了,他如果在家,几乎拿羊汤馆当他家的厨房。祥子说,张纪平若来,你们可要介绍给我,大家都爱喝羊汤,认识认识,结交个朋友。车轴汉子说,这个张纪平,老有意思了,听他说话,没边没沿,得二八折扣。祥子说,听你们这么一唠,这个人怪有意思,还挺逗的。
车轴汉子和瘦高个,你一句我一句,聊起了张纪平。张纪平块头很大,是个啃木渣片的好料,但他却荒废了这块料,在林场做季节工,吊儿郎当,偷奸耍滑,最爱去的地方就是这个羊汤馆。说起喝羊汤,他可是很能干,每次最少三大碗。工友们调笑他,往鸭绿江里撒泡尿,江水都有一股羊汤味儿。他在工友的心目中,有点无赖的劲头,有时衣兜比脸还干净,硬要装出有钱人的模样。有时没钱了,反倒抹黑羊汤馆,说常记羊汤里,是不是放了什么玩意儿,我怎么喝得上瘾。工友说,好吃好喝,谁不上瘾?你嘴馋,又没钱,就不要怪人家羊汤馆了。
祥子心里的张纪平,被几个人绘声绘色一描述,性格特征清晰明了,更加立体化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张纪平,难道你不来喝羊汤了?
这时,只听大门上的铃铛叮咚一声,随即,厚门帘被撩开,伴随一股凛冽的寒气,一个落满白霜的帽子先拱了进来。屋内的食客纷纷抬头向门口望去,来人撂下门帘,摘下头顶的羊剪绒帽子,露出了真面目,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人穿着油渍麻花一件军大衣,迫不及待冲着里面高喊:老板,给我来碗羊汤,四个苏油饼。
伙计赶紧出来,对来人说,实在不巧,苏油饼刚刚卖完,要吃得现烙,羊汤倒是现成的。来人说,那行,我就等等,饼烙好了和羊汤一起给我端上来,快点啊,我饿了。伙计连声答应,转身忙去了。
车轴汉子看清了来人,高喊一声,张纪平,你小子真不禁叨咕,叨咕叨咕,你就来了。瘦高个也说,张纪平,半年没见,从关里家回来,不走了?
张纪平并不答话,把军大衣的扣子解开,露出里边下摆有些刷圈的紫红毛衣,晃荡着大身板子,走到车轴汉子对面的空位置坐下。然后以问作答:怎么,你们想我啦。
祥子和张纪平中间隔条过道,斜对着。他似乎不经意间,眼波已将对方扫了一遍。这个被称作张纪平的男子长着一个大脸盘子,腮上的肉有点多,嘟噜着,整个面庞就有下坠的感觉。眼珠子嘀里骨碌乱转,不聚焦,涣散得像泄了黄的鸡蛋,看上去有些蛮横,还有些霸道。这和祥子脑海中的样貌差不多。祥子瞅准几个人说话的间隙,乐呵呵地对张纪平说,都是爱喝羊汤的主,以后常见面了。张纪平轻蔑地斜瞄了祥子一眼,白白净净一小伙子,模样像个书生。张纪平并不把祥子放在眼里,和车轴汉子及瘦高个高门大嗓地聊了起来。
张纪平说,走这半年多,就惦记这碗羊汤,鲜味刻到骨子里,想忘也忘不掉。这不,一回来,先来这里报到了。车轴汉子说,就你那点德行,谁不知道?两天不喝,都跟丢了魂儿一样,这半年了,忍得得有多难受?
祥子看他们聊得热乎,把兜里的传呼机掏出来,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不时向这边看上两眼。张纪平显然心情很好,一进门就遇见了熟人,马上就能喝上久违的羊汤,他放松得像回到自己家的热炕头上。
车轴汉子问他,去了关里家,你姑姑没把你留下给她养老?张纪平说,我姑姑没孩子,她倒是想把我留下来,可我不愿意。我生在东北,长在东北,早熟悉了东北的饮食习惯。我喝我姑那里的羊汤,齁咸,土腥味儿也重,实在是不好喝,我姑好了,我麻溜地回来了。
瘦高个说,张纪平,你还不知道吧?咱们镇上出了个大事,好像就在你走的前后,全镇闹翻了天,警察全面排查,没找到你么?
张纪平说,没人找我,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瘦高个说,镇上中学有个叫田燕的女老师,在离羊汤馆不远的中心街,被坏人给害了。这在咱们小镇可是大事,小镇有史以来,还没发生过这样的案件,你难道真不知道?
张纪平的面部有些僵硬,恰在这时,伙计把一个大海碗端上了桌,里面抓进了一撮羊肉,还有羊杂羊血。之后,伙计把半水舀子滚沸的羊汤浇进去,顿时张纪平的两眼放光,不再回答瘦高个的问题,忙不迭地往碗里加进葱花香菜末辣椒油老陈醋……之后用勺搅了搅,趴下来吸溜一口。显然是太烫了,他不得已停下来,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眼睛看着这碗汤,就像看心仪已久的情人。伙计随后又把苏油饼也端了上来,他把苏油饼也拽到眼皮底下,再也顾不得与人说话,伸手拿起一张。苏油饼刚出锅,油滋滋地烫人,他抖抖手,又去低头嘘嘘地吹着羊汤。
张纪平的贪婪模样,看得祥子心中五味杂陈。普通之人,谁不食人间烟火,但有的人,却因为别人的凶残而丧失了享受这份美食的机会。浓浓的羊汤,能模糊了好人与坏人的界限?至少现在,坐在这里的人,都是一样的热爱羊汤。祥子的眼前出现了一对老夫妻,他们哀嚎痛哭,他们痛不欲生,这对老人就是田燕的父母。
祥子每每想到田燕的父母,就仿佛感受到了他们的痛苦。田燕的父母三十多岁才得了一个宝贝女儿,清清亮亮的一个大姑娘,突然之间被害,这让他们怎么接受?他们的悲怆面容不时就会闪现在祥子的眼前。
张纪平三下五除二,把碗中的羊汤喝得没剩下多少,冲着里间喊加汤。连加了三次,碟里的苏油饼也被风卷残云,一扫而空,他沟满壕平,肚皮大概鼓起来了。这时他推开碗碟,用手背满意地抹了抹嘴巴。
瘦高个说,这把你吃的,脑门上都出汗了。张纪平说,过瘾,真他妈过瘾,这半年多,憋屈够呛,吃啥都没味儿,可算是改馋了。车轴汉子说,走吧,人羊汤馆也该收拾收拾,关门了。
羊汤馆里其他食客陆续离开,祥子也先他们一步走出去,他们这算最后一拨食客了。这三位把大衣穿戴好,心满意足地撩开门帘。
刚出大门,寒冷忽地席卷而来,三个人不由自主地身上一凛,下意识地把大衣往身上又裹了裹。
张纪平在左,瘦高个居中,车轴汉子在右,没走出几步,有四条身影像从地下冒出来一样,迅雷不及掩耳,直奔张纪平而来。张纪平见有人向他靠近,马上意识到不妙,一步蹿了出去。有个人跳起猛地一扑,张纪平被拖住,另三条黑影齐上前,将他摁倒在地。张纪平像只大棕熊,虽倒地仍不老实,嘴里不停地喊叫,两条腿又蹬又踹, 在死命挣扎,但还是被戴上了手铐。车轴汉子和瘦高个愣在那里,他们发现,给张纪平戴手铐的,正是刚刚还在和他们谈笑风生的祥子。
听到门外边稀里呼隆动静挺大,常老三和伙计跑出来一探究竟,见是张纪平被铐,突然之间明白了两三分。原来,天天来喝羊汤的祥子是警察;原来,多日不见的张纪平可能就是小镇那个杀人的恶魔。
张纪平的羊剪绒帽子掉了,祥子捡起来,又给他扣到脑袋上。他的双手被反铐着,两个人扭着他,把他塞进停在隐蔽处的警车。警车之上的红蓝警灯,仿佛驱走了隆冬的寒冷,祥子和几名警察,周身都有一股热流在激荡。常老三站在羊汤馆门口,看着路灯投射出这些人渐渐远去的剪影,不由地发出感慨:一样的羊汤,喝的人咋就差距这么大呢?
祥子这时已上了警车,看着比自己大出一圈的张纪平,冷着脸说道,张纪平,都是你闹的,害得我喝了半年羊汤,还好,羊汤终于把你勾回来了。说完,长长舒出一口气,心中有了莫大的安慰。
自从田燕出事,梨树镇谣言四起,恐慌情绪蔓延,从炎炎夏日,到漫天飞雪,半年过去了,整整半年啊,人们始终处于担忧之中。
田燕被害那天是个傍晚,大雨滂沱,雨水将现场冲刷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痕迹,一切与犯罪嫌疑人有关联的线索皆被冲刷殆尽。
但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警方在排查中,掌握了三十一个近期外出的人口信息,并一一进行了核实,筛掉其中的三十人,唯有张纪平,去向不明。据他自己放风说去了关里姑姑家,可是追查的人根本找不到这个所谓的姑姑,从周围邻居口中,也了解到张纪平父母活着时,张家也没有什么亲戚来往。可见张纪平明显是在说谎。警方基本锁定张纪平就是犯罪嫌疑人,但当时他已经人间蒸发,遍寻不见。
无路可走时 ,就要突破惯常思维,去另辟蹊径。梨树镇派出所新来了一个警员,来了之后就换上了便装,他叫李成祥。李成祥就是常记羊汤馆老板口中的祥子,也是守株待兔的猎人。
警方笃信,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信好这口的张纪平能忘了常记羊汤。侦查工作外松内紧,从未间断。
李成祥天天着便装到常记羊汤馆去喝羊汤,有时一天一顿,有时一天两顿,他每个月的工资,几乎三分之一都花在了羊汤馆。喝得店主常老三直嘀咕,这个小伙子挺随和,可能家里有钱,待业没事干,来我这里消磨时间。有人来固然是好,常老三便也不多问,来了热情接待,有时生意忙了,祥子还能帮他招呼一下来客。
李成祥的警察身份,被他巧妙地掩饰过去了。长时间的蹲守,却迟迟不见张纪平露头,李成祥免不了焦灼。但是,使命在身,职责所在,他要给田燕父母一个交待,他不断提醒自己,要稳住,稳住。李成祥把张纪平的照片,牢牢刻印进脑海。他落脚何处,人在哪里,暂且还无法寻找,但是守株待兔这个最笨的法子,也是没有办法时的办法之一。
半年的光景,张纪平感到风平浪静,事情似乎过去了。他也挡不住常记羊汤的诱惑,忍不了馋瘾,放心大胆地回到了梨树镇。
张纪平有重大作案嫌疑,被抓后,马上被押送到县局进行审问。张纪平外强中干,虽料定警方对他只是怀疑,但谎话说得太多,总要露出破绽。张纪平自知罪孽深重,审讯室里,实在演不下去了,索性嘁哩喀喳,竹筒倒豆子,交待了作案动机和过程。
那天,田燕顶风冒雨往家走,刚拐下中心街,就觉得随身的包包被人拽住。回头的工夫,发现拽自己包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草绿色雨衣。仓促之间,大脑尚未做出反应,田燕只是凭本能进行抵抗,死命地往回拽,拉扯之间,那个男人用上蛮力,直接把她推倒,她还没有来得及喊叫,头就磕在马路牙子上。一把花雨伞被风吹跑,在马路上翻滚着,像一朵凋落的海棠花……
张纪平交待,那时他太缺钱了,穷得背着人,到处捡烟头抽。他想钱想得快要疯了,喝羊汤,抽好烟,离了钱玩不转。怎么才能来钱快,抢银行,他不敢,就想小打小闹,抢个人搞点钱。平常的日子,他几次发狠,但没敢动手。那天下雨了,他闲得无聊,就想去羊汤馆,偏巧雨大的时候,路上没有行人,下班的田燕出现了,他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便动手去抢。他交待说没想弄出人命,但一失手,就把一个女孩给弄死了。他摘下田燕手上的戒指、脖子上的项链,拎起田燕的小包迅速隐匿在雨雾中。第二天放出话来,要去关里家照顾姑姑,从此不见了踪影。
其实,他并未走远,就躲进距梨树镇百多里开外的另一个林场。那里有他一个酒肉哥们儿,他撒谎梨树镇林场不用他了,出来谋个差事。怕人发觉,他并未去林场找活干,而是到一个个体的木材厂打零工。他不时打探梨树镇的消息,得知现在街上没有巡逻的,警察也不再追踪,胆子大了起来,又惦念起常记羊汤的美味,便跑了回来。
田燕的父母得知抓到了害死自己女儿的凶手,涕泪交流。女儿被害后的日日夜夜,他们盼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们摩挲着女儿的遗象,喃喃地告诉她,燕儿,杀害你的凶手落网了,你可以瞑目了。警方终是不负所托,大海捞针般,把这个恶魔拎了出来。他们给派出所送来了锦旗,并拉住李成祥的手,久久地不放,由衷地感谢他的坚持。
梨树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恐慌和谣言都随着张纪平的落网而烟消云散。李成祥隔三岔五还去常记羊汤馆,这时常老三不再喊他祥子了,而是喊他李警官。祥子倒有些不适应,他喜欢警察的威严,也喜欢群众不拿他当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