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雨雾朦胧,在雨雾的掩映中,有一座淡青色的道观,清幽寂静。道观内有一位女子,一袭青衫,三千青丝用木簪随意挽起,可即使如此,还是掩盖不了她的绝世容颜。
她,便是晚唐诗人,亦正亦邪——鱼玄机。
翻开历史的书卷,对于这个“色即倾城,思乃入神”的传奇女子的记载不过寥寥数笔,只有从野史当中才可一窥这个传奇女子的悲寂一生。
“翠色连荒岸,烟资入远楼。影铺春水面,花落钓人头。根老藏鱼窟,枝低系客舟。萧萧风雨夜,惊梦复添愁。”那年春日,春意浓烈,凉水漾着碧波,奔流去远方,连绵不绝。江边的烟柳在春风吹拂下轻轻摇动着纤细的腰肢。在枝条的掩映下,有一个小小的女孩站在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身旁,轻声低吟出这首《赋得江边柳》。这个小女孩就是后来的鱼玄机,此时她还叫鱼幼薇。而这个男子便是他的老师,亦是改变了她一生,铸造了她悲惨结局的人——温庭筠。此时,鱼幼薇年级虽小,却已生得眉眼如画,灵秀的双眼如两泓清泉,透彻明亮,年纪不大却已才情过人。一首《赋得江边柳》虽无一个柳字,却无一句不写柳,自然细腻,质朴奇思。
时光匆然而过,当年的小女孩渐渐长大,越发美丽动人,才情也越发过人。可是,她好似与幸福无缘,父亲的离去让这个才情卓越的小女孩陷入了困境。此时温庭筠就这样出现,使鱼幼薇和母亲不至于沦落街头,也正是如此,使得情窦初开的鱼幼薇芳心暗许。可因为世俗陈规,她这段情注定了无疾而终。在情意一次又一次的落空之后,在心意一次又一次的付诸流水之后,聪明的鱼幼薇看到了幻想与现实的距离,于是将泪水与思恋化作了《寄飞卿》:“阶砌乱蛩鸣,庭柯烟露清。月中邻乐响,楼上远上明。珍簟凉风著,瑶琴寄恨生。嵇君嫩书札,底物慰秋情。”哀愁如烟雾,似有似无,缓缓笼于心头,心中的情意明知该忘,却不舍忘却。或许她悲寂的命运便是从此刻开始的。
时过多年,当年的小女孩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许是出于内疚,许是出于长辈的关怀,就这样,温庭筠带着李亿出现在鱼幼薇眼前。许是明白了自己的满腹情深不过是一厢情愿,许是明白了自己与温庭筠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鱼幼薇接受了李亿。起初,她们过的很幸福,李亿待她温柔至极,鱼幼薇渐渐爱上了眼前人。可能幸福与她注定无缘吧,随着李亿妻子的到来,所有的幸福化作了泡沫随风散去,所有的一切宛若一场梦,不过是水月镜花,梦醒了,人也该散了。李亿将鱼幼薇送至咸宜观中,承诺三年后来接她。可是,花开花落三载,她所待之人早已不知去往何处。从此鱼幼薇改名鱼玄机,住在了咸宜观。玄机玄机,玄机如卦,不得定数。她看透了这滚滚红尘,看破了那些所谓的情深似海,看破了所谓海誓山盟,不再信什么“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从此青灯为伴,从此清粥为生,从此再无真情。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送玉,何必恨王昌。”这是鱼玄机送给村妇的,亦是送给自己的。珍宝易求,真情难寻,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暗自垂泪,柔情断肠。从此鱼玄机大开观门,夜夜笙歌,轻浮淫乱。从此,历史不在记录她的才情,将她视为污点;世人忘却她的才华,不齿她的行为,忘记了她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这般模样。直到她因怨恨侍女绿翘背叛自己与她豢养的乐师有染失手将其打死,世人才又一次想起了这个曾才情过人,眉眼如画的女子。
那年,鱼玄机二十六岁,眉目如画,一袭青衫却也挡不住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可是他的一生却在她如花的这一年止步。那一夜,长安花落尽……
鱼幼薇,鱼玄机,从幼薇到玄机,从温婉到放纵,在她似梦非梦恰似水月镜花的一生里,这个亦正亦邪的女子始终不明白“人世悲欢一梦,如何得作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