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8 沧海易迁·公诸于众的牵绊

那天晚上，俞泽亮到别墅，默默地吃着饭，没有说一句话。满怀心事的模样连朱忆泽都看在眼里，安安静静地去睡觉，而没有缠着大哥哥。朱孝佳在俞泽亮的身边坐下，看着他一个一个地调换着电视节目，明知道他有心事，可是，却不知道要怎样去安抚，只能安静地陪在一边，为他削着水果。

“我先走了。”大约是十点左右，俞泽亮起身，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嗯。”朱孝佳放下手里的水果刀，看了眼果盘里没有动过的水果，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你怎么了？是……太累了还是有什么心事？”

俞泽亮把自己的背影留给朱孝佳，没有回头，就这样轻轻摇了摇头，而后握紧了拳头：“我只是在想……我要拿什么来保护你和忆泽……”

“亮……”朱孝佳想要上前，去抱着那个让她觉得无比寂寞和孤单的背影，可是那个身影并不给她机会，径直消失于她的视线内。

可是这两个一夜静默的人，大约不会知道，同样的时间，在海的对岸，这座海滨城市最高档的酒店内确实如此热闹。股东们满怀心事，各种谈论、各式焦灼、各人的思虑。从今天白天，梁天进入董事长房间，到后来在众人的注视中，俞泽亮的离开，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暗示着什么？俞氏王朝到底会有怎样的动向？谁才是俞氏王朝的接班人？各种疑问充斥着每一个股东的脑海。无论是私下的意见交换，还是联络不断的电话，都在暗中进行。这海滨的夜晚如同海水般，看似温静却暗潮汹涌。

南方的冬天几乎让人忘记了时节，也没有冬雪的纷纷扬扬来预示春天的来临。当俞东煌起床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股东们渐渐散去，而中国传统的新年也在煌岛的不经意中悄悄来临。因为东煌的老爷子身体健康的关系，这个春节有些落寞，只有金立还一如往常地记着该记得的事儿，尽心打点着。

“今年这些灯笼，挂得有些晚了呢。”俞东煌坐在轮椅上，在宅院前的山坡上，俯瞰着眼下一目了然的煌岛。有些风吹过，俞东煌的衣领被紧了紧。他回过头，笑着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孙子，正是俞泽亮，在身后，扶着轮椅，默默陪伴。

“爷爷，灯笼晚一点也不碍事儿，关键，今年咱家的人到得早，你说对不？”俞泽亮笑着哄着老人，“姑父也到了呢，这下子我们一家人可都到齐了哦。晚上可以早点开锅吃年夜饭了。”

“你呀，就是会哄爷爷开心。”俞东煌笑着，这段日子天天看着孙子陪在身边，照顾和哄自己开心，许久没有体会到的那种感觉充斥着心窝，就连恢复的进度也比程医生预期得要好得多。可是老人心里是知道的，什么叫做风烛残年，什么叫做垂垂迟暮。这一刻，仿佛那些高楼大厦、琼楼玉宇对他来说都没有了意义，只是想和自己的子孙，安逸地在岛上说说话、看看风景。

俞东煌望向树林外，那里依稀有着别墅的影子，嘴角是轻轻的抿笑：“小亮，天天这么陪着爷爷，别墅里的那位小姐大概要生气咯！”

“爷爷！”俞泽亮有些惊诧，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着害羞的红光，“唉……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爷爷啊……”

俞东煌得意地笑了，他是这个岛的主人，自然，会把一切掌控在手里：“你还打算藏到什么时候去？要不这样吧，晚上就带她来一起吃饭吧。”

“是……爷爷，咱们进屋去吧！”俞泽亮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兴奋，推着老人往屋里走去。他没注意到俞东煌暗有深意的笑容瞥着自己，只是在心里百转千回，要怎样让朱孝佳获得老爷子的认同。

观光车在丛林里穿梭，然后庄园大门在眼前徐徐展开。朱孝佳不停摩挲着手指，交叉、纠缠、挣扎、颓然，各种复杂的纠葛幻化做指尖不同的表情。她望着眼前，陌生的庄园里，那雄伟到无法想象的建筑，比电视剧情更加梦幻和不真实。

“放松……”俞泽亮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这双不安分的手，按捺住那不断涌动的情绪，朱孝佳回头看去，俞泽亮的眼眸深情地望着自己，全是坚定和勇气，在照射着自己，“有我呢，孝佳就自然点就好了。”

“哥哥……我肚子饿了，怎么还没有到嘛……真远！”两人中间的小家伙嘀咕起来，朱忆泽鼓着腮帮捂着肚子，紧皱的眉头惹得两个大人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就快到了。你这个小贪吃鬼！”观光车恰恰停在后山坡地的竹径前，俞泽亮一把将朱忆泽抱下车，然后向朱孝佳伸出手，满含深情的目光默然无语地发出邀请。

那是一双有力的温暖的手，在朱孝佳的眼里，仿佛就是一切力量的来源，让自己可以坦然地将身与心完全都交给他。在落日的余晖中，朱孝佳伸出了手，轻轻碰触到温厚的指尖，便被紧紧拽住，用力地锁在了那个男人的身边。

一条幽深的竹径在朱孝佳面前展现，蜿蜒而上坡地，满目的青翠。然后是古朴却大气的建筑，有像黑子那样的保镖站立在门前，见到俞泽亮后整齐地问好，并为一行人推开大门。然后有像东嫂这样的佣人接过三人的外套，恭敬地挂好。最后，俞泽亮一手牵着一个，稳稳地出现在正东居的餐厅。

“爷爷。”餐厅里所有人都落座了，正位的俞东煌听到孙子的声音，含笑抬起头，而两侧的家人们也将所有的目光都集结到了门洞处，“妈妈、大伯、大妈、姑姑、姑父……我们来晚了。”

张婷仪的目光是犀利而幽怨的，可儿子并没有给自己一个正眼。所有的目光都射向了儿子身边的那个女人，那样锋利的目光让朱孝佳不禁想缩回双手，想要逃走，可却被俞泽亮不动声色地用力牵扯住了。

“哈哈哈！没事没事，这不大家也才刚说了两句话。”小半晌后，俞东煌的笑声打破了餐厅的安静。各种眼神，都随着老爷子的笑声收了回来，“来来来，快坐下吧。阿立……”

“不用了，爷爷……”俞泽亮打断了老爷子的吩咐，然后蹲下身子，跟忆泽悄悄耳语道，“还记得我们悄悄约定的事情不？男子汉大丈夫，可要说到做到哦！”

朱忆泽点了点头，满脸的慷慨侠义样，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好了，跟我走。”俞泽亮把朱孝佳留在了原地，牵着朱忆泽的手来到右首的位置，一把把小家伙抱到了椅子上。

“爷爷，今天就让我们的小贵宾来陪您一块儿用餐。我去那边坐。”

“好好！”俞东煌在第一眼就对这个小家伙颇有眼缘，刚才两人交头接耳的样子又让老爷子满心觉得有趣，倒是巴不得逗弄逗弄这个小家伙。

俞泽亮再次牵起朱孝佳，来到右末的位置，原本坐在右末位的俞泽明，微微向两人颔首示意。俞泽亮为朱孝佳拉开椅子，全然绅士般地帮助朱孝佳落座，而后自己坐在了哥哥的身边。

“这是朱孝佳，是我的女朋友。”

好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在许多人的心里炸开了花。朱孝佳低着头，无力去抬头面对那些充满压力的打量，而只有一个人将目光停留在朱忆泽的身上，满面的笑容不怕皱纹加深沟壑。

“小家伙，你叫什么呀？”俞东煌抚摸着朱忆泽的脑袋，这个东煌王朝唯一的王者早已卸去一身的霸气，只剩下普通老人那样的和蔼与亲近。

“爷爷好，我叫朱忆泽！我是跟姐姐一起来的，谢谢爷爷的……盛-情-款-待！”朱忆泽一字一顿地说着四字成语，一副死记硬背的摸样，逗笑了老爷子。

“喔……这么有礼貌的小家伙……你几岁了呀？”俞东煌的眼里仿佛重叠了很多个年头前的影像，那时候，也曾经有几个小家伙，这样天真可爱地装着小大人。

朱忆泽歪着头扳着手指：“1、2、3……爷爷，我六岁啦！”

“喔……六岁了呀，那是个小小男子汉了哦！”俞东煌逗弄着小家伙，忽然看到他的眼神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犹豫了好久才伸出稚嫩的手指指着前方。

“爷爷，”朱忆泽的喉咙仿佛咕噜咽了一口口水，“我想要吃这个……行不行呀？”

俞东煌回头看看朱忆泽手指的方向，香喷喷的鸡腿散发着勾引味蕾的诱惑。俞东煌恍然大悟，哈哈地大笑起来，“好好好，当然可以了呀！来！大家都一起开动吧！”

就在各怀心事的晚餐中，煌岛迎来了它的另一个年头。当晚餐后，众人站在正东居前院欣赏着佣人们精心准备燃放的炫彩烟花时，俞泽亮紧紧拉着朱孝佳的手，满心欢喜。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当着俞家人的面，牵起心爱的人。当头顶天穹绽放出比星光更璀璨的花火时，俞泽亮的吻在众人不备中落在朱孝佳的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