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大年初一照例在老家度过,不同于以往的是,爷爷在前年因为癌症离开了我们,奶奶也因为身体病情只能卧床于医院,没有自理能力。虽然之前一直是长期待在医院专门为老人设立的疗养院内,但是过年的时候奶奶还是希望到自家院子里看看,大过年的乡里乡亲们走街串巷,相互祝福,若是家里大门紧闭,总归不是太好的一件事情。
按照农村的习俗,由于爷爷的去世今年家里是没办法贴春联的,但是由于堂哥腊月二十刚刚结婚典礼,所以红白相抵,一切又可以照旧举行。老家的房子只是整理出来西面正屋的地方,所以大年三十晚上只有奶奶,爸爸和我守在火炉旁观看电视机中的春节联欢晚会。往年那种一大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包饺子,小丫头们跑来跑去欢声笑语的热闹场面不复存在,略显冷清的大年夜难免有点唏嘘不已。
大年初一,听着电视里的新年倒计时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然后赶紧钻到被窝里睡觉,毕竟明天注定是忙碌的一天。早早起来,帮助爸爸摆放贡品,然后在院子里生上一团烧柏树枝的火,聚到一块把身子上下烤一烤,据说就能在新的一年得到好运。之后从热腾腾的锅里捞一碗饺子出来,还没来得及结束就已经有村里的乡亲们前来拜年了。
等叔叔和大伯一家赶回来,自家的拜年队伍就算集结完毕,准备出发。由于常年在外工作,这些老家里的亲戚也只有在大年初一的时候才有见面聊天的机会。大人们凭借自己脑海中的路线,带着我们在村子里的小街巷中走来走去,找到村里长辈们的家院位置,然后送上祝福,有时候某家位置发生改变,还需要向街坊邻居打听来确认。
拜年队伍回来后还要去给太爷爷太奶奶和爷爷上坟。把这些必须要做的事情做完基本上就已经到下午2,3点钟,后面大家就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些瓜子聊聊天。堂哥在北京读博士,堂弟刚在西安上大学,我们三兄弟基本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有坐在一块聊聊天的机会。往年还小些的时候,也会去南面山上的庙会凑凑热闹,听那满山头鞭炮声响彻耳旁,若是碰上有钱的人家,庙门口前面的戏台子上还会有戏班子在唱戏,十分热闹。
晚上并没有在老家过年,家里太冷,生活又不方便,奶奶躺在床上念叨着一年也见不了多长时间,不想我回去,让我在这多陪她一晚,可是我还是没有留下来。
奶奶虽然卧病在床,但是看到爸爸在准备年事的时候也常常在一旁插话指点,总是担心这个不到位,那边忘记了,爸爸不耐烦了就会说她不用操这么多心,可是奶奶她毕竟为这个家忙活了一辈子啊,要她突然停下来啥事也不干的看着她自己都受不了,有时候她会带着哭腔的埋怨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边躺着,我们开导她要放宽心,别想那么多,好好享福就行。但是让一个为家庭付出了自己全部心血的人现在只能坐享其他人的照顾无异于剥夺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向奶奶那么执拗又要强的人,怎么可能放宽心来。
晚上回家的车上,叔叔婶婶回忆过去的时光,说着我四五岁的时候早上跑去他们屋里让他们帮我洗脸的情景,还有爷爷逗我的绕口令,一字一句中让我感觉到那种家庭成员间才有的亲密和羁绊,好像某种力量将我们团结在一起,历经时间的积淀而愈发牢固。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