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紫微最终还是走了,无声又无息,这短暂的生命划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紫忆被高辰带回了上海抚养,高跃进提前退了休,与田杏一起到上海带紫忆。
“紫微,在你走后的第十七天,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你,仿佛你从没有离开过。我们相识十一年了,可我真正拥有你的时间不超过两年,紫微,你真的好残忍啊!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交换一个你,你却永远都回不来了……紫忆过得很好,紫微,你安息吧!”高辰盯着程紫微的手机屏幕,喃喃自语道。
田杏正准备出来倒热水,看到高辰落寞地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作为母亲,看到儿子这样,换谁都一样。“小辰,紫微走了,你要接受事实。妈知道,紫微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可你要向前看。紫忆还小,你要担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紫微来不及完成的心愿,你要继续坚持下去。”田杏擦了擦眼泪,劝说道。“妈,我好想她!”高辰靠在墙壁上,哭出了声。“小辰,想哭就哭出来吧,没人会笑话你。哭过了就坚强起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田杏自己先哭了起来。高辰放下手机,埋头哭了起来。“紫微,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来我的梦里找我?十一年了,你一直都是我的执念!你每次出现的那么不经意,每次离开的那么悄无声息……”高辰越哭越无力,思念的长河奔腾不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辰抬起头,看着依旧在抹眼泪的田杏说道:“妈,很晚了,您赶紧去休息吧!紫忆有您和爸在照顾,我很轻松,辛苦您们了。”“小辰,妈不辛苦,看你这个样子,妈放心不下。傻儿子,紫微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别再折腾自己了。紫微她看不到,你就是把自己身体整垮了,紫微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就当是为了妈,为了你爸,也为了紫忆,你振作起来,好不好?”田杏哭着恳求道。“妈,我答应您!您去休息吧!”高辰挤出了一丝笑容,想让田杏安心,却更让人心生苦涩。
高辰将田杏送到了卧室,他转身回了卧室,关上门的刹那,眼泪再次决堤成河……
“别哭,我最爱的人!”高辰拿出程紫微的手机,更新了一条动态,这是程紫微死后,高辰第一次登录程紫微的朋友圈,满满的都是爱,却再次看哭了高辰。“紫微,此后余生,就让我活在没有你的回忆里!”
“青儿,紫微一分钟前发了一条朋友圈,你看看。”李馨雪正在刷朋友圈,看到程紫微的动态,立刻跟唐雨青说道。“姐姐,是高总发的吧!紫微已经走了。这大晚上的,你是要上演鬼故事?幸好我不是一个人,要不然,我胆小,会真以为有鬼。”唐雨青微笑着说道。“青儿,你说,高总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悲伤?”李馨雪有感而发道。“姐姐,有些悲伤是一辈子的孤单!若是没有紫忆,我觉得高总可能真的会与紫微生死相随。我们不是当事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失去了挚爱之人,谁能潇洒放下?紫微就是高总心里的劫,至死方休。”唐雨青感慨道。“青儿,万一有一天,我先走了,你不要悲伤,好好照顾自己……”李馨雪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唐雨青打断了,“姐姐,我们已经失去了紫微,你不许再说胡话。我们要好好的!”“青儿,我就是做个假设,你不必当真。”李馨雪笑着解释道。“姐姐,没有这个假设,也不希望有这个假设。后天就是双休了,我想去一趟上海,看看高总和紫忆。紫忆现在由伯父伯母照顾,我不太放心高总。不管怎么说,高总对我的帮助太多了,他不仅仅是我们的领导,更是我们的兄长。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是高总出手相助,在我最难过的时候,还是高总默默陪伴,单是这份恩情,我这辈子无以为报。”唐雨青看了看高辰借程紫微的名义发的动态,瞬间就红了眼眶。过往在脑海里一幕幕上演,那么清晰的画面,就仿佛是昨天,现实已经走了好多个四季轮回。“青儿,你的想法我懂!我永远都记得,那个晚上,你哭得好无助,紧紧地抓着高总的手,那么地不安和害怕……高总为了我们,放弃了很多大单,我们心里都清楚。商场上有多少的潜规则,我们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最后可以功成身退,都是高总在前面替我们扛事,也是高总在我们身后为我们保驾护航。我们还能保持着初心回到他们身边,何尝不是踩着高总的肩膀顺流而上。紫微和高总最后分道扬镳,我们比谁都看得明白。那就是一条不归路,高总回不去了,紫微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是深爱,更是真爱!委曲求全已经不可能了,好聚好散是他们最后的归宿。或许是老天爷眷顾,让他们圆了彼此十多年的梦。紫微成了高太太,一辈子都是。”李馨雪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笑着说道。“姐姐,真不希望离别用眼泪来书写。”唐雨青和李馨雪又聊了会儿,两个人才入睡。
“洋洋,我看你最近几天心事重重,怎么啦?”刘云旭处理完手里的工作,关心地问道。“哥,我只是在担心高总。紫微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想不开。”林皓洋合上电脑,担忧地说道。“不会的,紫忆还小,高总不会丢下紫忆不管。紫微的死对高总打击的确很大,但不至于让高总失去理智。”刘云旭客观地分析道,“若是没有紫忆,高总可能真的会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也说不准。有了紫忆之后,高总就是将所有的悲伤硬抗下来,也不会动轻生的念头。紫微太过了解高总了,将紫忆留给高总,就是为高总铺好了路,活下去是高总唯一的选择。所有人都劝高总振作起来,只有高总自己知道,他好想沉沦下去。不过,这份愿望不会成真,紫微不会让高总如愿以偿。爱上一个人,就是一场情劫,不死不休!”“紫忆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拉扯着不让高总倒下。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紫微的做法好残忍。从始至终,紫微都没有给高总选择的权利,无论是爱,还是被爱,高总永远趋于被动状态。紫忆的存在,后知后觉;紫微的离开,晴天霹雳,他得到的消息是通知,没有发言权。”林皓洋看了看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程紫微走后的第十八天,高辰照常上班,仿佛没事人似的。
“高总,这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高总,这是安盛公司与我们公司合作的合同书,你过目。”
“高总,今天晚上六点,在花园酒店有个饭局。”
“高总,下午三点,鸿鑫集团的老总要过来与你面谈,就进一步合作聊聊细节。”
……
高辰忙碌又充实的一天开始了。
“老高,我看小辰这孩子心里根本就没有放下,我担心……”田杏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杏子,你自己的儿子,心里还没点数吗?他要是这么快就放下,当初就听从了我们的安排。几年前,我们就想让他回老家,安安稳稳地过一生,可他死活不愿意。这一辈子,小辰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可以与紫微比肩而站的位置。如今,紫微走了,小辰倒是可以与紫微长相厮守了,但这代价却是永远的阴阳相隔了。”高跃进边逗紫忆玩,边说道。“球,球……”紫忆一边摇摇晃晃地跑着,一边喊着。“紫忆,慢点,别摔倒了,爷爷给你捡球。”高跃进小心翼翼地护着紫忆,生怕他摔倒。“杏子,想那么多也没用。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咱们呐,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带好紫忆,别让小辰分心。有了紫忆这个牵绊,小辰不会想不开。至于以后,来日方长,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习惯了。不一定非要接受什么,而是学会改变什么。”高跃进与紫忆玩得不亦乐乎。“老小孩带着小小孩,你呀,越老越年轻。你儿子小的时候怎么没看你如此用心照顾?这孙子你倒是挺上心啊!”田杏抱怨道。“儿子那时候不是有你带吗?再说了,男人不就得在外面拼事业,你当初看上我,不就是看我事业心强吗?”高跃进成功地将田杏的抱怨一带而过。田杏被说的乐了,夫妻之间,不就是相互理解,荣辱与共嘛……
高辰喝了不少酒,怕他父母担心他是借酒浇愁,在车上坐了半个多小时,等他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
“小辰,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喝酒了?”田杏听到开门声,关心地问道。“妈,您怎么还没睡?公司晚上有应酬,所以,喝了点酒。”高辰解释道。“小辰,你吃晚饭了吗?我去给你下碗面条。”田杏说着就往厨房走去。“妈,我吃过了,不饿。时候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高辰立刻拉住田杏的手臂,说道。“小辰,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田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高辰说道:“妈,您想多了,我很好!今天晚上真是公司有应酬,刚签了笔大单子。紫微已经走了,我知道。就算我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可生活还是要继续。紫忆还小,您和爸年纪也越来越大了,我有分寸,不会再让您们操心了。”“小辰,你心里有数就好。妈和你爸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安快乐。”田杏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妈,时候不早了,我去洗洗睡了,明天还要上班呢。”高辰微笑着说完,转身去了他自己的卧室。田杏看着高辰进了他的卧室,她也回了卧室去休息。
次日清晨,高辰很早就醒了,是被胃痛痛醒了。高辰随手打开了卧室的床头柜,里面有现成的胃药。高辰顾不上去看有没有过期,直接吃了几粒下去。药盒旁边有一行娟秀的字迹:记得按时吃饭,时常备些胃药,隔段时间就要看看日期,别过期了。泪水模糊了视线,再坚强也不过是伪装,程紫微不会再回来了。“紫微……”与身体上的疼痛相比,心痛更甚……
田杏起来做好早餐,到七点半时,去敲了敲高辰卧室的门,没有任何动静。“小辰,起床吃饭了。”田杏喊了几声,没有回应。“老高,你快来看看,小辰卧室的门怎么打开?”田杏着急地说道。“怎么啦?”高跃进抱着紫忆走了过来。“小辰卧室的门反锁了,我打不开,喊了半天,也没声音,不会是出事了吧?”田杏急着哭了。“你把紫忆抱着,我来看看。”高跃进将紫忆放进了田杏怀里,“小辰,你开开门,小辰,听到我说话了吗……”高跃进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想起高辰曾说过,客厅的抽屉里有备用钥匙,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客厅,找出备用钥匙,直接打开了高辰卧室的门。“小辰……”田杏看到高辰躺在床上,手里握着一张纸条,床头柜的抽屉开着。“小辰……我去打120。”高跃进走了出去。“小辰,你别吓唬妈,好不好?你昨天晚上不是说,你不会让我们担心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怎么活?紫忆才一岁半不到啊……”田杏哭了起来。“哇哇……爸爸……”紫忆不知道是被田杏吓着了,还是有所谓的亲情感应,哭了起来。“你把孩子吓着了。”高跃进打完电话,走了进来,看到紫忆在哭,他一把抱了过去。“紫忆乖!”高跃进开始哄着紫忆。不过十来分钟,救护车就过来了,高辰被救护车救走了……
唐雨青四个人趁着双休,集体来了上海,没有事先打电话通知高辰,就是想过来看看。
“伯母,您好!”田杏开门之后,唐雨青微笑着说道。“雨青、馨雪,你们怎么来了?快,进屋坐。”田杏正准备喂紫忆吃饭,看到唐雨青他们,很是高兴。“紫忆,来,干妈抱抱好不好?”唐雨青走到学步车旁,抱起了紫忆。“伯母好!”刘云旭和林皓洋微笑着喊道。“你们坐吧,都别拘束。最近我们家事情多,照顾不周,请多担待。”田杏为他们四个人各泡了一杯茶。“伯母,您别太客气,我们和高总都是朋友,在您这,我们是晚辈,我们自己来就行了。您歇会儿。”刘云旭和林皓洋站了起来,恭敬地接过田杏端过来的茶水。“小辰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孩子心事太重。紫微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我们谁劝他都不听。”田杏情不自禁地抹了抹眼泪。“伯母,高辰哥哥怎么啦?”李馨雪关心地问道。“昨天晚上喝了好多酒,回来的时候已经十点了,他跟我说,是公司应酬,让我们放心,可早上我去……”田杏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伯母,您别太担心!我了解高辰哥哥,他说过,不会让您和伯父担心,他就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高辰哥哥胃不好,都是创业初期饮食不规律造成的。之前医生说过,高辰哥哥不能再喝酒了,可是,身在商场,不由自己控制。”唐雨青劝慰道。“我不求小辰大富大贵,我只求他平平安安。”田杏擦了擦眼泪,说道。“伯母,高辰哥哥所求,不过是能与紫微足以相配。人生总有遗憾,难得圆满,紫微是高辰哥哥心里的劫,无人可渡。等到哪一天,岁月的灰尘堆积成塔,在时光隧道里,高辰哥哥就学会了习惯。我们谁劝他放下都没用,这一生都无法放下。那不仅仅是爱,是牵挂一生的执念!”李馨雪递了一张餐厅纸给田杏,劝说道。“你们几个和小辰走得近,他也愿意将心事说给你们听,我拜托你们帮忙劝劝他,谢谢了!”田杏知道,高辰与唐雨青几人关系很好,是那种特别铁的关系。“伯母,您放心,我们会劝劝高总,您放宽心,身体重要!”林皓洋应道。“姐姐,你在这帮着伯母一起带紫忆吧,我们去趟医院,看看高辰哥哥。”唐雨青将紫忆抱给李馨雪,说道。“好!”李馨雪应道,接过唐雨青怀里的紫忆,“紫忆,乖!大干妈抱抱!”李馨雪笑着哄道。“伯母,我们先去医院看看高辰哥哥,您别担心。”唐雨青三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往医院去。
“小辰,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们了!”高跃进看到高辰醒来,他哭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爸,对不起!”高辰道歉道。自从遇上程紫微之后,高辰做的每一项决定都那么斩钉截铁,即使是与父母对着干,他也绝不回头。可是,这一次,高辰软了下来,没有了程紫微,他所有的坚持都失去了方向。“傻孩子,我们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老了,帮不了你什么忙,紫忆还小,你要为紫忆考虑。紫忆这孩子命苦,出生时,你不在他身边,好不容易回到了你身边,他妈妈就不在了。小辰,爸不是想要用亲情来绑架你,可照顾紫忆,抚养紫忆是你的义务。紫微没能完成的心愿,你要继续下去。”高跃进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爸,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高辰红了眼眶,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