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骆驼祥子》:祥子的三起三落,像极了我们普通人的一生

文/小婷半清

女作家冰心曾这样评价《骆驼祥子》:

年少时读《骆驼祥子》,觉得很枯燥,觉得这本书不过是在讲一个小伙子买车的故事,可等有了一定阅历再读这本书,才能真的明白为什么冰心会说这本书“永远不会过时”。

若从创作背景来看,这个故事恰恰发生在一百年前的旧北平,祥子本来是一个勤劳、积极、正直的有志青年,发誓一定要靠着自己的努力买辆黄包车,依靠自己的辛勤劳动在北平立足。

然而,这样一位心怀梦想的青年,在命运的摆弄下,在生活的磨炼中,先是放弃了梦想,后又失去对生活的希望,直到最后,他开始游戏人生,变成了一个混吃等死的街边无赖。

可这样一个悲剧人物,却对我们当下的生活有着参照意义,祥子的三起三落的经历,像极了我们普通人的一生。


1. 追梦的青年,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祥子长在乡间,18岁独自来到城里打拼,尝试过几种工种之后,他决定拉车谋生。

他年轻力壮、踏实肯干,最关键的是他有着对未来生活的一腔热血。

祥子的梦想很简单,就是要靠着自己的力气买一辆属于自己的拉车,那样他就可以自由驰骋在这城里街道上,赚多少钱都是自己的,不像现在租车,每天都要交“车份钱”。

有了梦想的祥子,变得更努力更勤快,同时也变得更沉默,他不愿在人前说出自己的梦想,他可不想让自己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整整三年里,他省吃俭用,每天都在努力挣钱攒钱,终于他凑够了钱,去买了一辆属于自己的新车。

那以后,祥子干劲更足了,他有了新的希望,以后他可以买更多的车,甚至他自己也可以开个车厂了。

老舍说:“希望多半落空,祥子的也非例外”。

祥子的新车在一次出城拉客的途中被官兵抢走了,他愤怒、绝望,甚至号啕大哭,他不懂老天爷为何如此磋磨他,他满腔的愤懑无处发泄。

好在,他的心态还是积极的,他愿意重头开始,并坚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再次拥有属于自己的那辆车。

奔着这个念头,祥子冒险逃出军队,并顺手牵走了三匹骆驼,他心想这些骆驼说不定能换些钱,能帮助自己早点买上一辆车。

祥子卖了骆驼换了35块钱,回了城,城中的繁忙依旧,一切都如往日,祥子心里更难过了些,为什么老天爷偏偏让他遭了难,丢了车!

再多感叹也没有用,日子总得过下去。

祥子去拉了包月,住进了曹宅,虽然从早到晚忙得不停,但也算是好去处。祥子在心里继续盘算,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一百块,再给自己买一辆新车,那样的话,日子就算熬出头了。

周国平曾说:每个人都渴望成功,然而,还有比成功更宝贵的东西,就是追求本身。

祥子追梦的精神令人钦佩,为了实现梦想,他保持着一切良好的品质,吃苦耐劳、勤快踏实,同时,他也坚决抵制着一些恶习,绝不把自己赚的钱白白浪费一分。

这时候的祥子,很像初入茅庐的我们,满怀一腔热血,相信一切美好,总觉得时光不会辜负自己,定能闯荡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2. 妥协的中年,与梦想渐行渐远

我们总希望生活能一帆风顺,可生活却总爱给我们开玩笑,招来这样或那样的事端。

祥子工作的曹宅,一夜之间卷入纷争,也牵连到了祥子,他所有的积蓄都被恶人抢走了。

祥子心若死灰,他再一次领略到无妄之灾的苦。

买车,车丢了;

攒钱,钱丢了。

他的一切努力都没有意义,梦想?还谈什么梦想!

祥子再次灰溜溜地回到车厂,甚至觉得自己无路可走了。

恰好这时,一直对他挺有好感的车厂老板的女儿虎妞,正计划着如何凑成自己和祥子的婚事。

虎妞对祥子大上许多岁,又高又胖,旁人都说她是一个“大黑塔”,祥子也不喜欢虎妞这样的女子。

祥子梦想中的老婆,应该是那种年轻力壮,吃得苦,勤快能干的,关键还是一清二白的姑娘才行。

可眼下的祥子,哪里还有选择呢?

再说,目睹过老马小马这对车夫的悲惨生活后,祥子已经对自己买新车后的幸福生活产生了怀疑,心中的信念已经摇摇欲坠了。

而娶了虎妞,他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拥有一个新的开始。

除了对自己妥协,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祥子稀里糊涂地和虎妞办了婚事,然后搬到了一个大杂院里,什么事都是虎妞一手操办的,虽然她父亲并不同意这门婚事,但虎妞很有自信,以后,他老人家总会点头的,那么她和祥子的日子就不会太差。

然而,事与愿违,虎妞父亲铁了心和闺女决裂,卖了车厂,一个人去外地潇洒去了。

虽然虎妞带了一些积蓄,但两个人生活起来,到处都要花钱,很快就捉襟见肘了。

祥子执意要继续拉车,虎妞就拿出自己的钱,给祥子买了一辆七八成新的车。

终于,几经坎坷之后,祥子再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车,虽然是靠老婆拿的钱,但他还是难掩喜悦之情。

但是,祥子多少还是开始变化了。

他拉车并不像之前卖力了,身体也渐渐不如年轻时健壮了,一场风寒能让他躺家里半个月,拉车时的他再也跑不出年轻时候的那种“风驰电掣”了。

其实,祥子的生活,和现在的我们极其相似。

不管年少时期怀揣着怎样伟大的梦想,我们最终也会在日复一日的现实磨砺中,渐渐对生活妥协。

梦想总要给生活让步,久而久之,曾经闪闪发光的梦,就如火柴,只有一刹那的光芒罢了。

人至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每天睁开眼都是各种花销,哪有什么资本去谈梦想。

不是我们忘记了梦想,而是梦想丢掉了我们。

可即便如此,我们也要在繁琐艰辛的生活里,给梦想留下一席之地,哪怕像遥远天边的星星那样,我们抬头看天时,能看到一丝光芒。

3. 认命的晚年,精力早已撑不起梦想

祥子的心态虽然变了,但他拉着自己的车,日子总能过得下去;

虽然他不喜欢虎妞,但家里有人操持着,回家有个热汤喝,生活总有盼头。

可是呢,老天却偏偏要把祥子的希望一点点打碎,揉捏,踩到泥土里。

虎妞难产而亡,母子俱损。

为了操办虎妞的丧事,祥子不得已把车卖了,他看着屋里白茫茫的灵堂,觉得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大杂院里的可怜女子小福子,人美心善,对祥子产生了感情,很愿意和祥子搭伙过日子。

可祥子害怕她家的负担太重,违背了自己的心意,拒绝了小福子。

车没了,家也散了,祥子再次回到一无所有的状态。

为了维持生计,他还是照旧去拉车,但整个人都变了很多,之前那些车夫的坏毛病,他都学会了,吸烟喝酒打牌,一样都不落下。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阵子之后,他又想起了小福子,觉得要是有小福子作伴,日子兴许还是不错的。

刚巧,他又遇见了之前的老主顾曹先生,并把自己这些年的遭遇都倾诉了出来,曹先生照顾他,答应让他重新回来拉车,并可以带着小福子一起来。

那一刻的祥子,心中雀跃,好似一下子回到年少时期,工作、爱人、住处都安排好了,这往后的日子都是好的了。

可他找遍了全城,都没有找到小福子,最后才知道,小福子不堪重负已经自杀而死了。

小福子死了,他之前所有的规划也就没有了意义。

祥子从此彻底颓废了,他完全放弃再攒钱买车的梦想了。

只要拉车能赚上一天的饭钱,他第二天就休息不干;

身边的衣服用品,只要眼下没用,都拿去典当了,只为换一顿酒钱;

和客人说话也不再好声好气,而且一分钱一分货算得很清楚;

就连他之前爱惜的车,如今也不爱惜了,反正又不是自己的。

如今的祥子,完全像一个老车夫了,该沾染的恶习一样不少,奋斗的心却不再有了。

混着混着,祥子学会了借钱,借钱有的还有的不还,也开始找之前那些老主顾,登门骗钱。

他仗着自己之前攒下的好名声,把能借钱的人通通借了一遍,把能登门的主顾也都骗了一遍,后来,他的名声也烂了,再也借不到一毛了。

就这样,祥子彻底变成了一个混吃等死的街边无赖。

自从祥子失去了活着的希望,他就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不再想着奋斗攒钱,不再想着有所归属,再也不考虑以后的生活,就只顾着眼前这顿饭这顿酒了。

一个人最可怕的,不是年龄的增加,而是思想的崩塌。

每个人都会老去的,可如果过早就认了命,丢了盼头,日子必定越过越没劲。

不管在哪个年龄阶段,都一样要对生活发自内心的热爱,才能在平淡日子里找到一丝丝甜蜜。

老舍先生评价《骆驼祥子》的一段话,直击人心:

“祥子以为,一直努力拉车,就会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面包车;

而我以为,只要努力工作,就会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事实是,拼尽了全力,却用潦草了却这一生。”

祥子的一生,也是现在我们大多数普通人的一生。

生活有贫有富,日子有苦有甜,只要我们眼里有光,心中有爱,那就是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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