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哥前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想回来,跟我打听我的工作情况,问我能不能给他介绍一下。我跟他说,我的工作很不好,不希望他来。谦哥听了挺失望的,挂电话时候的气氛明显有点弱下去了。
谦哥是我上一份工作的同事,我们是在现在被公认为缺德公司的那家公司的前员工,那时候,它还没有那么的臭名昭著。大概是因为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员工,所以,它才会坏的无药可医吧。
庆幸的是,像我这样的员工,不曾参与推动过它的恶,也不曾分享过它做恶获得的利益。说白了,像我和谦哥这样的人,还没有本事做恶。我们做简单的工作,拿低廉的薪水,上天仁德,总算做恶的活也没有轮到我们的头上来。
我在那个公司大概呆了一年之久,后来机缘巧合,朋友把我推荐到我现在所在的公司来了。而谦哥在那个公司一直待到了去年9月份。我在新公司也没有更好的发展。曾经有那么一点苗头,我的领导问我想不想要当他的副手,我有一点点心动。
紧接着就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彻底的失去了发展。我记得我们公司曾经提倡过一些类似于开放啦、坦诚啦、有问题就要当面讲啦之类的公司文化。于是,当我的领导的领导跟我沟通工作的时候,我就这么做了。这件事情我原本以为大家只是面对面的交流问题,谁知道,大半夜的我就接到了领导的电话,而问题的性质也就变成了顶撞领导了。
无论如何,感谢公司没有开除我。因为我的缘故,整个部门进行了一次学习大会,大会的主题是“做人的艺术与说话的技巧”,在大会上,大家积极发言,我做出痛苦的样子,红着脖子试图把脑袋塞进裤裆里。我的认错态度得到了大家的原谅。
而谦哥就不行了。谦哥本身的业务水平就不过关。其实我有时候也会纳闷,这种既不需要体力,也不需要脑力的工作,交给智障都可以完成。事实上,除了谦哥,还有很多人都完不成这样的工作。
谦哥离职之后,我跟他见过一次面,听他讲了讲我们以前的上司的坏话。我对那个上司本身没有什么坏印象,光记着她有一张长长的脸,却长了个单眼皮。我因为这辈子没见过单眼皮的驴,因此对她印象深刻。我离职的时候,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曾挽留我并承诺给我升职,但是由于跳槽带来的是加薪,所以她的挽留没有生效。
谦哥说,那是那个女人的计谋,她会对每一个要离职的人说要委以重任的话,但是你看看,咱们部门,有重任可以委吗?咱们生来就不是给人委以重任的人,我爹是个农民,土地给他委以“种”任,至于我,现在要回去继承我爹了。
在谦哥跟我后来的交谈中,我大约打听出谦哥遭受了那个女人的羞辱,说什么他一个老员工的业绩还比不上新员工,而且总是拖后腿。
这也的确是事实。谦哥虽然很努力,很用功,但是他依旧是做不好。这也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有些人生来就是用来做好人的,难道你还要指望他面面俱到吗?做一个无用的好人,如果有好运气是很有福气的,如果没有好运气大不了沦落成老光棍罢了。
谦哥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受了羞辱,再加上工作积累下太多的情绪,也就没有顾忌要去哪里的问题,辞职了。这种辞职方法叫怒辞,非常的不适合没有一技之长的人。没本事的人就应该修身养性,修炼自己的脾气。不要像我一样,没本事有脾气,每天心惊胆战的活在被辞退的恐慌当中,都不能潇潇洒洒的做自己了。
谦哥真是一个善良的乐天派,辞了职,还不忘请我吃饭看电影,跟我说了一大堆有抱负的话,说什么从此就要远离雾霾啦,说什么故乡的云才是云啦,谈农村创业的前景之类的。
说实话,我是有担忧的。虽然我跟谦哥交流不多,但是我觉得他没有那份创业的雄心和魄力,也承担不了那份责任。说起魄力,我甚至都怀疑,关键时刻他连只鸡都杀不了。
前天,我重新接到谦哥的电话。这期间,我们其实一直都没有再联系,甚至我以为我们都不会再联系了。谦哥跟我说起他离职之后,回到家乡不顺畅,事业也不能起步,现在找了个临时工作。
我突然想起来,谦哥说他是准备回家去结婚的。但是这次谦哥绝口不提这事,我也就把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谦哥曾经跟我说过,他的婚姻关系到他的家庭在他们村里的颜面。这让我觉得十分难过。
谦哥想要回来,我觉得也挺好的。
但是很明显的一个问题摆在他面前,也摆在我面前。
谦哥回来能做什么呢?他呆在家里又能做什么呢?
跟谦哥打完了电话,我躺在冷冰冰的床上,只觉得这立春之后的北京,到处都泛着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