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23岁,本科在校生,怯懦、脆弱,不喜欢与别人维系某种关系,毫无梦想,不知方向。
十五年前,我上学前班,在学校操场上,与高年级的孩子追逐吵闹,当时比较瘦弱,遂被推倒,脑门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涌出,我知道是谁推的,但没有等到道歉,也没有追究,老师带我去附近小诊所包扎,叫来母亲,老师关注的并不是我的伤势,而在第一时间和我母亲要那一块五的医药费。
还是十五年前,在学校,走在路上,突然摔倒,眼角擦破一大块皮,老师没有进行任何处理,灰头脸待了一整天,回家却不敢告诉父母自己摔倒了,还撒谎说是弯腰捡东西时碰到桌子,多拙劣的谎言,多怯懦的人,受伤有什么错,没有与他人打闹,明明没犯错却不敢说真话。
十三年前,二年级,夏天,班里的小伙伴都在穿裙子,而我穿了一条别人给的旧裙子,内心没有自卑,但小时候真的会讨好别人,夸别人漂亮,用一些小玩意吸引别人围着自己转。那时班上有一个转校的男同学,身世可怜,但他本人品行不错,可能我们这辈人太早熟,在连生活为何都不知道时,就开始传出早恋的言论,单纯对同伴的欢喜,调座位是想和他做同桌,结果被人说是喜欢那个男孩子,只好作罢,便也不敢再接近,人在成长,怯懦也在成长。
时间到了十二年前,三年级,那时候的物价还很低,辣条是按条或者片卖的,一毛钱买一片,每个周的零花钱是两块,新年或者儿童节,家里给五六块钱,已经是巨款,都不知道要买些什么才能花完那笔钱,但人总是虚荣的,小孩子似乎永远没有吃饱喝足的时候,于是罪恶的深渊向我招手。家里放钱的柜子上了锁,但是我知道要是就在床头柜里,先从一块拿起,没被发现,于是开始拿五块,还是没被发现,所以每天就这样进行着罪恶且胆战心惊的“拿钱行动”,我不知道那时父母是否知道。后来,一块、五块的钞票都没有了,更大面值的又不敢拿,是时候开辟新大陆了,偶然间看见奶奶的柜子里有一沓领票,平时奶奶给我零花钱都是给一毛两毛,怀着一点报复的心态,我开始算计她的小金库。但世界上没有不被发现的偷窃,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周五下午,还有一两个小时就放学回家了,结果,母亲找到了学校,好在母亲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有在下课时叫我,是等大家都去上课了才叫我出去问话,我分明看到她手里拿了一截和我手腕一般粗的树棍,但终究没有落下来,更难过的是父亲那关,放学回家他就在客厅里等我,没有棍棒、没有盛怒,只是桌上放好了纸笔,这是我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写检讨。
风波终究是过去了,从那以后,我每周的零花钱涨到了五块。
十一年前,四年级,班主任是村子里的熟人,他很严格,我很好面子,但我并不是一个聪明人,每天早上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当堂有作业,做完之后当场改,如果没有错误,改完之后就可以回家吃饭,错了就得改完才能放学,因为老师和父母很熟,我在学校的一举一动家长都了如指掌,每次改作业,从窗户看出去正好是我家的院子,每次我都会有一种赶赴刑场的感觉。但那一年及后一年是我小学时代里最认真读书的时光。
转眼到了六年级,我到了镇上上学,班里很多不认识的人,在那里,我遇见了我这些年都视若珍宝的人,也开始了我荒诞的青春。不喜欢说话、看起来不好相处的我,在新环境里并不是很受待见,某天下午自习,班里一个很皮的男孩子把水到在了我的头顶,前排的男生突然转身把那个瓶子扔到了角落,那是我过了这么多年都还记得的场景,也许我已经无法得知那个男孩子现在变成什么样,但那次的仗义相助,我在脑海里一遍遍强化,在那个懵懂的年纪里,那个男孩子成了我生命的光,我还记得,在停电的夜晚,他给我们讲鬼故事,还记得他上课会迟到,原因是晚上回家看电视看到很晚,他们很大一群人,形形色色,大多数人我都不待见,唯独他,我分外欢喜,而且这样一来就是很多年。那一年,我认识了现在的死党,一个斯斯文文的男孩子,没有绝对的保护与占有欲望,用最纯净、最质朴的情感,陪伴我度过一次又一次的人生低潮。也是那一年,我们镇子上遇见了几十年不遇的大旱,学校停水,饮用水靠政府的及社会组织捐赠,也是那一年,我遇上了一个求学生涯中最有辱斯文的老师,让我的数学再也没有学好过。
因为升学考被数学拉了后腿,且那时没有转校的觉悟,我顺理成章的在镇上的中学度过了我的初中时光。
八年前,初一,得知那个男孩子和我分在一个班,我内心雀跃了许久,但人生总是有那么多玩笑,他转去县里的中学了,我和他仅有一年的同学情谊,但恰好,那个要好的伙伴还和我分在了一个班,在那里,我遇见了另一个在我生命中活跃了八年的另一个人。还记得,那时初二的前辈在二楼,我们班的正上方,那个班最不缺的就是游手好闲的男孩子,每次经过教学楼前的空地,总是会有人喊我的名字,当然,我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那一届前辈里,我比较钦佩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家门里的一个小叔叔,另一个是楼上的模范班长。
初二,是我人生的转折点,因为开学去晚了,我没有和我的发小住在一间宿舍,和我同寝室的大多都是少数民族的同学,不是对少数民族有什么偏见,只是少数民族和汉族生活习惯上真的有诸多不同,又加上日常生活中,她们常用少数民族语言进行交流,我作为唯一的汉族,完全没有办法融入这个集体。这一年,是我这二十多年人生比较耻辱的一年,初三有个很霸道的学姐,她的小男朋友是我小学书法班的同学,而那个男孩子又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软柿子,为了转嫁他不喜欢那个学姐的祸端,便把我扯出来当挡箭牌,那个不讲道理的学姐得知后火冒三丈,直接就去我宿舍门口舞刀弄枪,那时为人胆小,任她打骂,我都没有反抗,而宿舍里全员目睹我的惨状,不仅无人帮忙,甚至连安慰的人都没有,她们只是很尽职尽责的把自己亲眼目睹的一切宣扬出去,生怕有人会错过了这场好戏,但大家都很默契,只字不提,没有安慰也没有嘲笑。
后来的初三很平淡,好朋友在学校的鼓动下去读了中专,我作为媒介,为他传达了对一个女孩子深厚的欢喜,并见证了他一路备胎的旅程,不久之后,班主任也调走了,班长换成了我的后桌,原本讨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大家不太努力的进行升学考试的备考,在那一年,我遇见了那个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数学老师李先生,并将他变成了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时,只能手机开始兴起,班里很多人都有了自己的手机,我也不例外,但我所在的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宿舍里的插座没有电,只能偷偷去教室充电,最终,禁不住学校老师每周不定时的搜查,我的手机还是被没收了去,初中毕业那天才拿回来。与平静生活相得益彰的是我惨淡的中考成绩,差市一中保送线七分。
轰轰烈烈的高中就这么开始了,由于县一中的住宿条件十分艰苦且我存有后路,我顺利成为了一名走读生,开始了我调皮捣蛋但是非常努力的高中生活。
高一分班,凭着中考分数的微弱优势,我顺理成章进了重点班,并很戏剧化的和我的几年不见的小学同学分在了一个班,更奇妙的是,那个我无比欢喜的男生的初中同桌也和我一个班,所以,在三年以后,我和那个男孩子的联系又奇妙的建立了起来,这让我欣喜了许久。如我所愿,班里的同学都还蛮好相处的,男女比例基本持平,班主任像妈妈一样的关怀也让我们班无比团结,几个走读生的小伙伴也亲密无间。但现在看来,那是可能真的太年轻,也太混,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抉择,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初中同班李同学,就这样半推半就进入了我的生活,凭心而论,我对他没有半点欢喜,但是他对我的好真的无微不至,包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甚至衣服穿什么样的合适,他像是朋友,我们上下楼,却从来也不亲密,一天不见一次,平淡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就这样,我们分分合合一直到大二才断了所有联系。
时间总是马不停蹄的往前走,转眼间,我就成了高二学生,当时为了追随喜欢的老师,加上物理学的一塌糊涂,我义无反顾选择了文科,升级考成绩也还不赖,成功留在了重点班,这一年除了学习好像并没有做什么记忆深刻的事情,这一年遇上的班主任是除了老刘最明事理的老师,这一年的地理老师也不错,有些愤青、有些毒舌,但上课很棒,这一年语文课像是打开了任督二脉,轻松一考也能上一百三。
后来就到了高三,这一年,让我相信了:那个你特别想去的地方,无论如何都能到达。本着破釜沉舟的信念,在得知有机会去市一中学学习一年,我没有多思考,直接就报了名,虽然中间受到了班主任和年级主任的劝说、组织,我还是热情地奔赴了那个梦想之地。然而,随之而来的是焦虑和无所适从,虽然成绩也不算特变差,但在市一中的实验班学习难度还是太大,他们都会解的题我不会,成绩总是不理想,学习动力越来越弱,上课打瞌睡,周末不想到学校,上学期期末考,年级排名一百二,自信心受到重创。但是,这种状态并没有延续到下学期冲刺阶段,那年的我因为遇见老刘而彻底改变,老刘是我见过最佛系的高中老师,他从来没有像我之前的班主任,只要成绩下滑就骂得我狗血淋头,自私一点讲,他对我并不富有责任,我作为一个转校生,在一中没有学籍,无论我考得怎么样,对他的工作考评并没有什么影响,但老刘真的改变了我,不单单是语言上的鼓励,更多的是他的生活态度,轻松、幽默,时刻看起来都充满热情,我开始转变,既然数学学不懂,那就专攻我比较擅长的科目,比如地理、政治等等,果然,效果显著,有些科目还是能进入年级前十,自信心一下子就得到了鼓舞,学习的热情有增无减,每天都生龙活虎。虽然后来的高考成绩并没有很令人满意,但是就我个人而言,高三那一年彻底改变了我,从一个不爱说话、严肃的人,变成了敢开口,敢表达自己的人,那年遇见的同学都很优秀,虽然现在没怎么联系,但看着他们充满希望的生活,我也会更加有力量,那年遇见的老师也很棒,很平淡,但润物细无声。
因为报志愿的机缘,我在一个不是很满意的大学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没有很精彩,也不算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