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上,带着孙女、孙子坐上发往县城班车的陈老汉心中泛起一阵欣喜。因为他手中还拎着一个蛇皮袋,袋子里装着3只鸡,没有被司机发现。
鸡要是装在笼子里,司机一眼就看出来,肯定是不让他上车的,因为司机会挨乘客骂。
因此,陈老汉转变了方式,把鸡装在蛇皮袋里,蒙混过关。他特意在蛇皮袋上掏出了几个小孔,让鸡能吸到充足的氧气,鸡呆在里头既没有打鸣,也没有挣扎,配合得真好。
陈老汉坐班车进城干啥去?当然是卖鸡了。准确地说,是换,他要用这3只鸡给孙女、孙子换吃的。
为了吃,搞这么大动静,难怪有人说,隔代爱容易成了溺爱。陈老汉并不觉得对孙女、孙子有溺爱,他觉得姐弟俩挺可怜的,值得多爱。
陈老汉生了4个子女,前面三个都是女儿,儿子是独苗。等到儿子成家立业的时候,陈老汉已经年老力衰,无法支撑这个家了。
儿子和儿媳妇还算通情达理和吃苦耐劳,这几年都在100多公里外的一家服装厂打工,把姐弟俩扔给他和老伴照看。孙女读四年级,孙子刚读一年级。
儿子和儿媳妇说,今年服装行业很不稳定,厂里有时候很忙,连续一两个月都没得休息,有时候又会十天半月都没活做,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单子,不敢跑,只能傻等着。
外头欠老板的钱不少,不让欠又接不了单子,恶性循环,造成资金周转不灵光,工人们都是老员工,看在眼里,不用听老板诉苦,也不会拉下脸去投诉。连续几个月,他们只默默地领些生活费。因此,很久没有往家里寄钱了。
话又说回来,即使往家里寄钱,陈老汉两老也不敢动用,都一五一十地帮他们存着了,往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去了。至于平常的家用,老两口以养些鸡来做贴补呢。
父母不在身边,姐弟俩最高兴的事,就是每个周五晚和父母视频。每次手机一响,孙子总是抢在孙女的前面拿到手上。
孙子不爱和他爸爸说话,他爸爸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好好读书;听老师和爷爷奶奶的话;放学了不要乱跑;要帮爷爷奶奶干活......
孙子和他妈妈却有着说不完的话,每次母子视频通话后,笑逐颜开,兴高采烈的。
昨晚,还跟往常一样,姐弟俩正在做作业。手机准时响了,孙子还是抢先抓起手机,可是还没说上几句,他就嚎啕大哭起来: “你骗人!去年就骗我了,今年还骗我,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孙子边哭喊,边“乓”地把手机扔在桌上。身子往地上一坐,继续声竭力嘶地哭喊,那凄厉的声响,在夜幕的乡村中尤其尖锐刺耳,似乎是受了世界上最大的委屈发出的。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受了老人家残酷的虐待。
听到孙子嚎啕大哭,老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凑上来。惊慌失措地问这问那,孙子闭着眼睛张着嘴巴哇哇地嚎,眼泪把小脸蛋打得湿漉漉的,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
老伴想,肯定是孙女惹的祸。便怒气冲冲地责问孙女: “咋把弟弟欺负成这样?” 孙女满脸冤屈地说: “哪是我啊!是上星期弟弟跟妈妈视频的时候,妈妈答应弟弟,如果厂里没活,就赶回家给弟弟过生日,带他去吃肯德基。现在厂里接到单了,妈妈回不来了,弟弟就生气了。”
老伴一听如释重负: “傻孩子,想吃鸡还用得着哭一场么。家里大公鸡,老母鸡都有,宝贝乖,别哭了,我这就叫你爷爷杀鸡去。”
孙子一听到这,哭倒是止住了,他睁开眼睛朝他奶奶嚷道: “你懂什么呀?谁要吃你养的鸡。我要吃的是肯德基!班上的同学王小二、张大仁他们都吃过了,就我没吃过,他们都笑话我老土。妈妈去年就答应我,到今年还不带我去,这些骗子,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他们了。”
老伴疑惑的问孙女: “你弟要吃啥‘啃特鸡’?” 孙女说: “是肯德基,电视上广告的那种,油炸的鸡腿、鸡翅膀和薯条,还有一大杯冰可乐,一个大面包。”
老伴想了一想,对姐弟俩说: “我们家钱是没有,但也不是吃不了,明天让爷爷抓3只鸡到城里卖了,再带你们去吃炸鸡腿、炸鸡翅。”
这3只鸡毛色光亮,体型壮硕,陈老汉想一定要卖出个好价钱,不能辜负了老伴一把谷子,一把青菜的精心饲养。他把鸡摆在农贸市场的显眼处,果然,放地上不一会,就有人来问了。但都摇摇头走了,他们嫌价钱太贵。
陈老汉开的价是一斤25元,对于农家鸡来说并不虚高。只是城里人滑头,知道乡下人卖鸡,一般不会再拿回家,想杀价,再不然,鸡拉掉几泡屎,也轻些啊。
太阳越来越高,鸡还没卖出去,孙女还懂事一点,有些耐心。孙子却耐不住了,一直问陈老汉什么时候才能去吃肯德基,他都饿了。
好在后面接连有人来问,陈老汉经不住孙子的催促,为了求快只好降价,一斤20元卖了,3只鸡总共卖了286元。
姐弟俩终于在肯德基里心满意足地啃着鸡腿、鸡翅,喝着可乐了。陈老汉默默地坐在边上,心想,不就是油炸一下吗,老伴也会炸,她炸的姐弟俩怎么就不吃呢?
等姐弟俩打起饱嗝的时候,卖鸡的286元只剩下了47元。陈老汉心中一算,3个人来回车票去了56元,这一顿换吃还亏了9元。
况且姐弟俩吃的哪有自家3只大肥鸡的分量,撑死了也不到2只,这鸡咋就这么贵呢?而我的鸡为啥那么便宜?陈老汉百思不解。
(谢谢文友丁香提供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