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的春天

文/清荷柔曦  纯熙2019

      薇薇等一帮同学寒假旅游,不想被疫情困在宾馆里,怎么打发这百无聊赖的时间?今天是讲故事,薇薇和大家都聚在大玻璃窗前,周长宇坐在半圆椅子里,薇薇和顾一黎挤坐了对面一把,墨小彤双胞姐妹分座了另两把靠背椅,公孙元、袁迟迟、铭泽、季辛夷、朱钰,还有方横,挨挨挤挤床沿边上排了一长溜,梦蓉、婧雪、铭泽等人直接坐在厚实的地毯上,背靠床沿上的腿们。周长宇道,“来吧薇薇,你先讲。说好了故事要好听,达不到要求的打扫公共卫生啊。”

1

      薇薇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讲故事了。

      “这事发生在我们学校。是其他学院里的真实故事。话说,沫沫是一名年轻漂亮的大学老师。她在课堂上,是个专爱拿粉笔头当武器的严厉教师,回到办公室又像个吃可爱多长大的萌妹纸。

      有位叫小甲的学生很想学好这门课,认真爱提问,书上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记。沫沫老师教学上也很拼。有一次她发高烧,都不请假,或和别的老师调课什么的,坚持要上完课才去打点滴。

      班里的同学谁也不瞎,心知肚明,个个摩拳擦掌,希望学出个样来,不说辜负老师一片心,至少对得起自己嘛。这不都把宝押在这次期末考上了,个个卯足了劲,要妥妥地拿这门课的高分。”

      “但是,”薇薇略一停顿,看一众疑问的目光聚焦过来,才又开口:

      “那天期末考试成绩下发,却让人大跌眼睛。”

      “那是多少分啊?”顾一黎同学迫不及待地问。

      “你们猜猜。”薇薇神秘地一笑。

      “0分、2分?”他们纷纷猜了起来。看薇薇在摇头。

      “59.5分、99.5分?”

      大伙儿一连猜了好多个分数,薇薇都一直摇头,见大家越猜越离谱了,薇薇才继续道:

      “还是我来告诉你们吧,大部分同学没及格。”

      “啊?”同学都傻眼了,个别知情的学生在那儿偷着乐。

      薇薇说:“那个小甲才考了33分。他当即打电话给沫沫老师:老师,我这学期这门课只考了33分?感觉应该是老师的错吧?”

      “这学生真搞笑,自己考试挂科,学习烂,还怪老师啊。”学霸墨小彤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你们别笑,听薇薇讲。”沉默良久的周长宇说,其实周长宇也在暗笑。

      “可是,小甲学习成绩一向很好的,”薇薇说,“他之前各科都在90多分呢。”

      薇薇说着,有意无意地瞥向周长宇,围坐成一圈的小伙伴们,也随着薇薇目光看向周长宇。这对情侣,眼神一对视,大伙儿都发现了不对劲。

      “周长宇,小甲是不是就是你啊?”

      “对,快说是不是你?”嘴里嚼着口香糖的朱钰也加入了“逼问”环节。

      薇薇笑着说,“其实呢,这一切都是场误会。为什么呢,是因为电脑出了问题,不止一位同学的分数出错,老师们正在加班加点地重整呢。”

      “计算机老师肯定忙坏了吧。也是,事先就没再核对一下?”朱钰道。

      薇薇点头:“嗯,肯定是忙坏了。其实那天,小甲想请沫沫老师吃顿下午茶,为自己那天冲动鲁莽的电话道歉。但学校已经放假,老师们假期不住在学校,小甲就约沫沫老师就近去了市内一家咖啡馆。可经营那家咖啡店的夫妇,正好结婚十周年,丈夫给妻子买了999朵玫瑰,妻子就将这份喜悦想要分享给客人,所以,她在每个餐桌上都摆上一束花。”

      “啊哦。”古灵精怪的梦蓉发出一声讶异的语气词。

      薇薇继续说,“小甲只知道自己平时喜欢去这家咖啡馆喝咖啡呀,他又不了解店里今日变得和往常都不一样了。沫沫老师第一次来这家咖啡馆,当她看到这家咖啡厅,每张桌子上都摆着玫瑰,顿时心生疑惑。

      沫沫老师说,小甲,你约我来这情人主题的餐厅干什么,比翼双飞吗?”

      大家听到这里,都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里有事事?

      不料薇薇接下来道,“好了,我的这个故事讲完了,你们大家觉得怎么样呢?”

    “啊?”大伙儿一阵愣怔,顾一黎急急追问道,“薇薇,就这么把人吊在半截上?急煞我也。那个神秘boy小甲究竟是谁?”

      薇薇笑而不答,他们就一个劲地猜。哎呀,快溜,周长宇心中暗道不妙。周长宇刚要起身,果然让薇薇揪住不放,“哎,周长宇同学,你跑啥跑,轮到你了。”

2   

    周长宇无奈挺了挺身子,又瞥了薇薇一眼,开口道,“我的故事……呃,就从那杞暖咖啡厅讲起吧,”顾一黎“扑哧”一声:

      “杞暖咖啡厅?”说着看一眼薇薇,又看向周长宇,“是同一个咖啡厅吗?”

      “当然。”周长宇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干脆地回答道,还直愣愣盯住薇薇,薇薇垂下眼皮,顺势盖住眼底蓦然涌起的一抹羞涩。

      “快讲!快讲!你别打搅他了!”是续下去的故事?顿时勾起朱钰的好奇心,要看看他周长宇怎么编排下去。

      “那天,在杞暖咖啡厅,其实是小甲的精心安排。”说完还瞟了一眼薇薇,看薇薇眼底闪过什么,唇角微扬,继续道,“小甲经常去杞暖咖啡厅,他每次去都坐在墙角一处座位里,镂空的黑棕色板半遮半掩,还有翠绿藤蔓环绕,很适合小甲学习阅读。”

      “什么地方?”懒洋洋地靠坐在床沿下的地毯上的梦蓉,情不自禁坐直身子问。

      薇薇瞥了周长宇一眼,凉凉地说,“你倒是会找地方!”

      周长宇眯了下眼,轻启薄唇,“你们还让不让我讲了?要不我不讲了,”

      “咣”一声,学霸墨小彤竟然踹了周长宇一脚,“矫情,快讲!”

      周长宇“唉哟”大叫一声,夸张地搓揉一下腿道,看薇薇面有愠色,赶紧开口,“小甲先向沫沫老师表示歉意,玫瑰花当然是意外收获,小甲还幽默地反问,是否说冥冥之中老天相助我呢?”

      沫沫老师正轻轻搅和着咖啡,那只手细腻光滑,一抬眸,“行了吧你,周长宇,老实交代,又有什么玄蛾子?

      小甲用手骚骚脑袋,嘿嘿地笑笑,“沫沫老师不用急,你先品品这咖啡,保证让你上瘾。”小甲什么人,从考试分数开始,天南海北,胡拉海侃。杞暖咖啡厅虽居闹市却闹中取静。

      小甲实在没想到私下的沫沫老师也很能聊,说到眉飞色舞时,加上手势,一双玉手勾人魂魄。不知何时,二人突然停下来,才发现,整个咖啡厅安静到似乎世界失去了声音,太静了。” 

      二人都一愣,不说话,隐没在这静谧的安逸中。外边传来一男一女对话,是老板娘夫妇俩?周长宇讲着,看屋子人听得全神贯注,那梦蓉真似沉醉在梦中一般。

      老板:今夜可以早打烊了?花娘子,刚才老妈来电话,说给我算了一卦。
      花娘:嘁,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胡说八道,要不是今天,杞暖说不定丢不了呢。
      亮哥:今年说不定就转运了,杞暖可能就会从外面走进来呢。还有,还算出我能活到135岁。
      花娘:啊,你这是,让人给刨了坟了?

      听得小甲一口咖啡喷出来,多亏是在较隐秘的角落里,二人正说得投入,听花娘又道:看这照片,那孩子也该二十八岁了,唉可怜的孩子。

      小甲忽听亮哥很近的说话,“咦,两位客人还要点什么吗?”

      小甲抬头看向沫沫,“再来……”

      却见沫沫看手机,连连摆手,说都十点五十了,这么晚该回去了。忙起身收拾。

      二人依次穿过爬满藤蔓的走廊,小甲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射到墙上的照片,柔和灯光下,少女一袭白裙若雪,恍惚间神采似曾相识。还有芊芊玉手,拨弄如墨乌发,连右手拇指上一粒褐色痣都依稀可见。小甲紧紧盯着照片,脑海隐约地又飘忽起什么,他回身看沫沫,沫沫怔怔地瞅着那幅照片。

      小甲恍然明白了,为何每次看到照片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想自己的精心安排也真是歪打正着了?一定有什么故事吧?他只顾呆立着胡思乱想,谁想后面紧跟着的老板即亮哥要追尾的架势,紧忙一个急收腿:

      “哎,二位请走好,咦……?”他看呆立的二人盯着墙上的画,四下打量,也似乎有所悟,冲上前抓住沫沫老师的手:

      “你?你是?”沫沫急急地往回抽手,却抽不动,小甲上前,挣开老板的手,“有话说话,这是干吗?”

      老板又紧紧抓住小甲的手,生怕他跑了一般,激动地大喊,“花娘,快快来看,杞暖回来了!”

    “你瞎嚷嚷什么?杞暖……噢哟,我的孩子,真的是杞暖,看,和你妈一模一样的小脸,还有这小手,噢哟哟,我们找了你这么多年,竟然自己回来了,噢哟哟,今天真是好日子……要是你妈还在该多高兴……”

      薇薇早忍不住,这时插上来道,“沫沫老师是花娘的什么人?”

      “反正不是女儿?”朱钰把口香糖吐餐巾纸里,急急问。

      墨小彤瞥一眼二人,“很显然,是花娘的亲戚。”说着又看向周长宇。

      “对,花娘是沫沫的姨,沫沫妈妈病逝前交待十岁的沫沫去投奔花娘姨,都在交通不便的大山中,沫沫迷路走失,花娘得知沫沫母亲去逝已是一年之后了。这些年,花娘一直在寻找。三年前,打听到沫沫在这座城市,便开了这家杞暖咖啡厅。”

    “原来沫沫老师是个有故事的人。” 墨子彤若有所思地说。

      “噢?”周长宇看看墨子彤,“我的故事讲了,该你了。”

3

      “我的故事呢,也是个真实故事哦,”墨子彤说,“但故事的主角不只有我,还有我妹妹墨小彤。”

      墨小彤听了,连忙去捂子彤的嘴:“不许你讲我的糗事。”

      “你们这对双胞胎学霸姐妹卖什么关子呢?”薇薇好奇地瞅着她俩。

      “别卖关子了,快说。”婧雪催促道。

      子彤掩嘴一笑:“小彤不愿让人讲她的糗事,那我就分享一个我俩成长的故事吧。这个故事最后,也会提到考试哦。”

      “你俩不会也考过33分吧?”周长宇打趣道。

      墨家姐妹对视,神秘地一笑。

      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中秋节前夕,墨小彤妈妈的朋友送给她两张歌星演唱会门票。爸爸正出差,所以妈妈可以带姐妹中的一个人去欣赏演唱会。

      歌星是小彤和子彤的偶像,作为资深追星族人,能有不去之理?

      可妈妈说,名额只有一个,上学期期末考试子彤拿了班级的第一,所以就带子彤去吧。”

      “我家也是,考得好有奖励。”薇薇笑着说道。

      “我家都没有。我妈说了,学习是自己的事,凭什么要别人奖励你?听,这就是当妈的说的话?”季辛夷说着越发沮丧。

      子彤白了一眼季辛夷,继续说,“那天奶奶正好来家里了。见小彤闷闷不乐,还不时抹泪。一问,奶奶知道了事情始末。奶奶对妈妈说,人家就粗心比子彤低了两分,姐姐应该懂得谦让,就让妹妹去吧。”

      奶奶这话虽然毫无道理,凭分数就凭分数,粗心算什么理由?姐姐应该谦让更不是理由!子彤鼓鼓嘴巴想辩驳,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这个参加演唱会的名额,就落到了小彤的身上。

      一个星期后,老爸出差回来了。

      聪明的老爸从子彤和小彤一起拖欠作业这件事情上,感觉到这对姐妹对待学习的态度松懈了。子彤因无缘明星演唱会,闷闷不乐,更因不公正的处置愤愤不平。小彤则整天想着演唱会的狂欢热闹,白天黑夜都沉浸在音乐的世界自嗨。

      晚饭过后,爸爸说开个家庭会,主要说规则问题。最后统一意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制订好的规则不能说改就改;其次,姐妹之间应该互相帮助,没有姐姐就该谦让妹妹一说。演唱会由妈妈和子彤去。马上临近的期末考,分数高的那个,可以决定春节去哪座城市旅游。”

        “所以你俩都开始发奋学习了?”婧雪问,一旁的小彤点点头。

      但子彤却摇头,“Oh,no.”表情有些复杂, “学习一偷懒,生活很可乐,甚至还影响到了妹妹小彤。”

      “这就过分了,不过可以理解,有时学渣的生活更快乐。”公孙元蹙眉道。

      “不过,你不了解子彤姐姐,她根本不会给我当学渣的机会。有一天放学,姐姐塞给我一个魔方,跟我说,天才少年玩魔方的技术都不赖。”小彤笑着接过话头,说,“我在家总是当仁不让的自诩为天才的。”

      “哦。那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薇薇已经在心里推测出了个大概。

      “不,你们不知道。”小彤说。

      “难道还有后文?“方可问。

      “当然,”小彤回答,“玩魔方只是个小小的开场,而我只上瘾了几周而已。”

      “没错。小彤用她超高的魔方技术,成功征服了校园的魔方高手,成为一霸。”姐姐子彤自豪地说。

      “不错呀。”薇薇笑道。

      子彤继续说:“回到家,小彤成功地用魔方吸引了爷爷的眼球,于是,她敲诈了爷爷珍藏了几十年的小木匣子当作礼物。”

      “真是个调皮精。”公孙元插嘴笑道。

      “因为我一直就很好奇那个神神秘秘的小木匣子啊。”小彤笑道。

      “小木匣子里有什么?”方横问。

      子彤答:“一个人偶娃娃。那是姑姑小时的玩具,一直被奶奶缝缝补补,总也舍不得扔。后来姑姑长大了,爷爷就将娃娃收藏起来了。”

      “原来是有纪念意义的旧物啊。“袁迟迟感叹。

      “你们是不是玩物丧志,最后考试排到了班级垫底呀?”周长宇一脸坏笑地问。

      “怎么可能,”子彤接着说,“其实,是期中考试考作文的时候,试卷给我们的题目是《最好的玩具》。”

      “我们都写了爷爷的小木匣,姑姑的旧玩具。”

      “期中考试过后,老师推荐我们的文去儿童文学期刊上发表,但只能选一篇。我当时觉得老师的做法很不对。同样的素材不同的人写出来,各有特色。至于哪一篇能上期刊上发表,这不关我们姐妹的事。妹妹小彤也用力点头。”

      “第二天早晨,妈妈煮了一个鸡蛋,另一个盘子里,是一个牛油果三明治。小彤一向不爱吃鸡蛋,她很想吃那个三明治,但一想到我对鸡蛋过敏,她就主动拿那个鸡蛋吃了。妈妈欣慰地笑了,说作文的事妈妈知道了,老师电话里说,你们长大了,更明白事理,老师都受到教育了。”

      听子彤说着说着,小彤也回忆起那天温馨的一幕。   

      “其实,我们可以再合写一篇。”小彤建议道。

      “什么意思?”子彤似乎没能明白。

      “我们重新构思,合作一个故事。同时署名我们两个,多有意义!”小彤的双眼有着熠熠生辉的光芒。

      “真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子彤听了,不由抚掌道。

      “其实,我一直就想对你说,就怕你不同意。”小彤笑嘻嘻道。

      “小心眼了吧?这么棒的主意,你应该早点跟我讲。”子彤拉着妹妹的手说,“放学后我们就写。我发现一部好的电影,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看。”

      “是《玩具总动员》吗?”

      “没错,哈哈哈哈。”

      清晨阳光照耀在她们青春的脸庞上,她们手拉着手,成为上学队伍中,一对引人侧目的可爱倩影。

      有位亲戚曾说,她们的关系比一般亲姐妹更亲,因为,她们是同一天出生的双胞胎姐妹。

      故事讲完了,这对姐妹也陷入了对这段过往美好的回忆中。

      室内的气氛有些许安静,忽地,竟响起热烈的掌声,薇薇双眸晶亮,问:“你们赤裸裸秀亲情,要虐煞我们这些孤独侠?下一个故事到谁了?”

      周围人一阵沉默。

      “没人自告奋勇,不如就抽签决定。”周长宇提议。

      “好呀好呀。”大伙儿纷纷点头。

4

      “呃,这个故事要从二十年前的锦瑟火车站说起,”正读研三的铭泽低头看一眼手里抓阄的纸片,又挨个在每张脸上扫视了一遍,“其实这个故事有点玄,我到现在还百思不得其解。”

      “你倒是说啊,废话那么多!”梦蓉急不可耐道。

      “那年我将近六岁,火车从遥远的大西北一路驶来,到了锦瑟火车站,需要再次转车。转车的时间很短,上下奔走的人如草原上的骆驼,身负累累重物,又似无数匆忙移动的家。”

      “锦瑟火车站的天桥很高很高,漫长的台阶,几乎仰不可及。我也挎了个书包,在拥挤中艰难穿行,包里装着熟鸡蛋、一块小手帕,一路走,书包一起一伏,拍打着我的屁股。走着走着,忽然间身边竟一下开阔起来,且静默无声,独剩下我一人?我的小短腿跟不上这急行军?

      突然那一刻很静。本来人来人往的火车站,进站出站的火车鸣笛声不断,无数旅客的声响汇成喧嚣的海洋,可就那一刻,静极了,静得可怕,整个火车站阒无一人……”

      “可能吗?你做梦了吧?”顾一黎将信将疑地问。

      “是啊,这怎么可能?我也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就算人都走了,进出站的火车也应该有很多,还有车站的工作人员呢,火车站什么时候安静过?”朱钰不可置信地连连发问。他心里想,哄谁呢,他家在东北,上学要穿过大半个中国,走过多少火车站,怎么会呢?

      “你们干什么?先听铭泽说,你们看到的就一定和别人看到的一样?”薇薇笑吟吟地问道。朱钰和顾一黎眨巴着眼睛,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看向铭泽。

    “我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听到自己眼睛转动的声音,整个世界都停下来,我仿佛被凝固了一般,呆立在那,就看到她向我走来,一身纯白纱连衣裙,略卷曲的油亮乌发,碧蓝色眼睛清澈透明……”

      “她是谁?”墨小彤一脸沉思状,似在反问又仿佛在自问。

      “一只布娃娃。”铭泽接着道,说完停下来,看着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也知道自己开口即会被打断,只静静地看着。

      “怎么是布娃娃?”

      “布娃娃能走路?”

      “能说话、会走路的布娃娃?”

        ……

    “对,是能说话,会走路,还会眨巴眼的布娃娃,就在这时,”铭泽非常肯定地回答道,然后语气陡然一转,“我听到喊我名字的声音,“铭泽,快下来上车,再不上来不及。”是廖阿姨喊我的声音,廖阿姨要回老家,父母便委托她带我回来。她背个大行李包。一手抱着一岁的儿子,一手拎个大帆布包,正站在天桥下。

      我听到喊声,抬腿就要往下走,却鬼使神差地回头,看那个布娃娃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只是冲着我微微地摇头。

      我忽然有点清醒,记得刚才明明是在往上走,廖阿姨走在我前面,怎么廖阿姨又到我身后去了呢?

      再看那那个布娃娃,深蓝色眼睛盯视着我,仍在摇头,真的在冲着我摇头!不由自主,我也跟着摇头,下面的廖阿姨着急看着一动不动的我,又喊道,“这孩子,乖,听廖阿姨的话,下来。”

    “布娃娃一袭白纱裙,如梦似幻,对六岁的孩子来说,吸引力更大,我眼看着布娃娃慢慢地移步走来,索性坐在台阶上。”廖阿姨很着急,跨着大步走上台阶,向我走来,“这孩子,又在想什么,一会赶不上车了。”

      廖阿姨很有劲,蹬蹬蹬往上走,那架势是要来拉我下去?那她不得千手观音?她嘴里仍嘟哝着,毕竟不是亲妈,又不好说得过分,可一张巴掌大小的脸上显出愠色。

      到了,到了,看她就要到我坐的这层台阶了,听到她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嘭!”一声巨响,我一抖,惊天动地一声巨响,看到廖阿姨也抖一下。然后听到各种声音的大杂汇,夹杂着人的哭嚎声,一时间火车站里警笛长鸣。车站广播员声音有些急促:从宝瑞开往华宇山的T21号列车在进站时,与正在检票的T290号列车相撞,请各部门,各部门立即展开紧急救援。

      眼看廖阿姨脸色惨白,竟腿一软,跌坐在台阶上,出于母亲本能,手里死死地箍着孩子,听到哇哇孩子哭声。我忽地下意识回身看,没有了,刚才布娃娃站的地方,一片空白,怎么没有了呢?

      “什么没有了?不!我们什么都有!”突然激动的廖阿姨接过我没头没尾的话,又一把把我搂在怀里,“幸亏我们还没来得及上火车。”我有些措手不及,毕竟我都是六岁的男孩子了,结果她怀里的小屁孩照我脸上就掴了一巴掌。

      我顿时清醒了,原来,布娃娃就是一个梦?就当是个梦吧,不然呢?

      “哇,神奇,真是神奇的布娃娃!布娃娃护佑你。”顾一黎欢喜地说,

      周长宇却问,“你说,你以后再没见过那只布娃娃?”

      铭泽摇头。

      “你爷爷给你们的布娃娃长什么样?”梦蓉也似乎明白什么,便充满希翼地去问墨子彤。墨子彤似乎沉浸在什么思绪中,身子忽地一抖,喃喃自语,“想起来了,爷爷木匣子上写了几个大字:锦瑟的春天。”

      ……

      气氛瞬间凝固,正在满屋子人大眼瞪小眼之际,门外传来志愿者的吆喝声:

      “开饭了!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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