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第二次来到牛星村。
我并非十分感性的人,所以,在面对熟悉的笑脸熟悉的景色时,原本的内心并无多少波澜。想着,跟着排好的课表走,像去年一样只是纯粹的陪伴,能给你们带去或多或少的欢笑,能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就好。
却不想,因一次次简单的举动,一件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心底烙下了一片片感动。让我觉得除了陪伴,或许还可以给予你们更多,像知识、态度、梦想和希望。
一、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
超妹是去年就心疼且放在心上的人。
她,跟同龄孩子会有点不一样,但并不妨碍她的微笑和善良。她去年起便很粘我。
"你还记得我吗?"看到她的第一眼,我便问道。
"嗯",她用力的点头,跺脚,一个劲地笑。
她流着口水和鼻涕,大热天里穿着长袖,头发凌乱,指甲很脏,她不敢靠近我。我拿出纸巾替她擦拭干净,整理好衣衫,她一抬头,阳光洒落在她脸上,她笑得很灿烂,咿咿呀呀,是久违重逢后的欣喜。然后凑过来,拉起我的手,紧紧地,生怕跑了似的,不曾放开。
我的心便在那一刻融化了,一片感动烙在心底。
我尽可能地对所有人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让自己舍不得,也不想成为别人的牵挂。但在那些我不在的黑夜和白天里,在我逃避着隐忍着不表露情绪的所有时刻,她虽不似其他小朋友一样会使用微信直接发来思念的表情,哪怕我就在她面前她也不会用直接的言语或动作表达,但她此刻紧握我手的力度和脸上流露的欢喜是那样的真和纯。
"真好,你又来了。好想你。"她内心有声音说道。
"是的,我又来了,我也很想你。"我在心里回应道。
后来,超妹剃了光头,听说是头上长虱子了;
后来,我们坐在楼梯间,她递给我故事书,我讲她听;
后来,她每天都有带小方巾或餐巾纸,一天比一天干净;
后来,我们一起参加运动会,她在旁边放肆地叫号喊加油;
后来,我又去到她家里家访,她给我看足球比赛得奖,她听我们聊天不做打扰;
后来,我带她打水,偷偷塞给她小奖品,她给我看自己做的橡皮泥和气泡水;
…………
跟她在一起不需要多少语言,只是坐着只是笑,就很好。要一直好好的快乐下去!
二、在你们蹲下的那刻,心底的某处被打动了
今年暑假,来的人比想象的多。各个年级。
四到六年级,初一初二,没有多余的教室,只能在村民家上课。自然也没有多余的桌椅,需要抄写计算的大家自己想办法,在腿上,在板凳上。
天气很热,没有风扇,屋里很闷,刚去的几天每到下午的时候会下雨,屋里又很暗了。我把小黑板挪到旁边,让他们尽可能地挪到有光的地方。
讲数学,讲英语,说实话,他们基础都很差,开始也不愿意学,怕学不好。
"老师,我学不会啊,明天就不来了。"
"老师,作业太多我做不了啊"。
"老师,我要带弟弟明天就不来了。"
"老师,英语我就打几分,学了有什么用啊。"
…………
"时间有限,但学懂一个知识点是一个,你们只管用心学,放心,我们会让你们懂!"
于是,慢慢接受,学得很认真。第二天都会来。偶尔,有学生没吃早餐,因为怕迟到。
"老师,我可以来上课吗?"高年级姐姐送弟弟来上课时小声地问。
"当然可以",我脱口而出。于是,姐姐带着弟弟,从未迟到过。
每天,都有布置作业。但作业哪怕只是小纸条,也没有谁说丢了,或者忘带了。讲解的都是小知识点,他们理解力不够,课堂上吸收得慢,但反复讲解,作业做得还是不错,能看到认真和进步。那份认真进步会让我觉得时间不够,想要多讲一点,再多讲一点……
他们不是长期在村子里的,高年级会去到镇上的中学,条件肯定比这里好。所以,没有渲染悲伤或艰苦。但,看到你们蹲下抄作业的那一刻,心底的某处被打动了,又一片感动烙在心上。
我告诉自己,要好好上课。只是上课,即使跑上跑下,并不觉得累。他们也是。
三、看到信的那一刻,我竟不知怎么回复
我不是一个会主动亲近学生的人,不会去麻烦他们什么,大部分的时候,我只是上课,讲该讲的内容,即使聊天闲谈也是听多过于说。然后,各自回家,各自安好。但山里孩子自有的淳朴善良却总在不经意间打动着我。
脚被蚊子咬了十几个包,又肿又痒。"老师,我家有花露水,我去帮你拿",你怕我不同意又接着说"只要一分钟就好",说完,就跑去拿了。
中午没太吃饱,提前到了。你提了一大袋玉米过来说都是刚摘的,很嫩。"要是熟的就好了",我随口说了一句。"我家有,中午刚煮的,我去帮你拿,很快的",说完又跑了。
我坐在那改试卷,你们都休息了。有的听歌,有的睡觉,有的吃东西。而你坐在我对面,拿起书悄悄地给我扇起了风。那一刻,我心底是柔软的,我不敢动,也不敢叫你放下,我怕惊了你的好意。
吃完晚餐刷着手机,突然就看到朋友圈里你给我的信。因你选修的语种是日语,我的二外也是日语,我们曾聊过,但我真没想过,你还会用日语给我写封信,所以,在看到的那一刻我也是惊到了,一时竟不知怎么回复。要知道,我做老师三年了,这是我收到的第一封学生自发写的信,所以,怎么能没有一片的感动烙在心底?谢谢你!
四、那太阳下奔跑的笑脸,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城里的孩子玩具和游戏都很多。拿起手机可以玩得天昏地暗,去游乐园可以随心所欲,当然,想看的书也有千千万万种。但,你们不一样。
操场面积不大,没有篮球架,你们会把足球当篮球拍,几个人围成圈传球玩;
一辆不知道是谁的滑板车上可以坐三四个人,从又窄又陡的水泥路上一冲而下,只听得大笑;
几根跳绳来回传递,你跳我数,我跳你数,阳光下竞相追逐;
老师带来的雪花片和橡皮泥被你们玩得津津有味,创新了各种模样;
图书角仅有的书被你们翻来覆去地看,抱过来抱过去,很多故事我去年讲了今年又讲一遍;
科技小实验课上,水晶泥的制作让你们无比新奇,手舞足蹈,跃跃欲试;
只是简单的带着你们玩"老鹰捉小鸡"或者"转圈圈"就无比满足;
…………
还有啊,
逮蚂蚱然后烤着吃。
掏马蜂窝生吃,村里老人说能辟邪。
捕捉土拨鼠,用水去灌洞口。
采蘑菇,成片的,挑小的捡,好吃。
摘野百合,吃掉花粉,晒干,炒肉。
摘树莓、野生猕猴桃、柚子,特别甜。
还有映山红的叶子,也能吃,又好看。
捉萤火虫放瓶里,一闪一闪的。
看荆棘丛中的鸟窝鸟蛋,但不会去拿。
捉螃蟹时河里还能看到娃娃鱼。
爬山,放牛,看星星。
…………
那阳光下奔跑的笑脸,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最后一片感动,弥足珍贵,待日后想起,心底一定泛起涟漪。
时间很短。我没有想到会收获这么多感动和惊喜。那一片片的感动烙在心底,有真心,有期盼,有好意,有童趣。因为有你们,我会想要成为一个好老师,和你们一起,去好奇,去发现,去欢喜,去开怀,去成长。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