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吃肠粉吧。”带着心里那一点不为人知的期待,阿粤骑上自行车,走了另一条去学校的路。
去早餐店买了早餐后,阿粤继续骑着车赶去学校,天知道,她的期待正随着越来越靠近那个拐角而加速膨胀着。100米,75米,50米,25米,“嘿!”听到这声音,感受到那轻轻拍在肩膀上的巴掌,阿粤心里的期待瞬间都化成了砰砰燃烧的烟花:遇见他了!控制住自己的兴奋,阿粤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装作惊讶地扭头看向旁边那辆摩托上的男孩子:“怎么又看见你啊?”“都这个时间来上课,又都走一条道,看见我咋了,嫌弃我啊?”那男生嘴角挂着点一看就觉得吊儿郎当的笑,又拍了下阿粤。阿粤假装嫌弃地撇撇嘴,翻了他个白眼,到底没怼回他,只说:“快去那边停车场停车吧你,小心又被主任抓。”说完就停下车子,准备过马路到对面的学校。“拜拜~”等到那辆摩托车慢慢开到前面去后,看着那个还在给她摆着手的身影,她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傻子~嘴角带着超级明显的笑意,阿粤向着校门口方向骑去。
阿粤心里藏着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小秘密:她喜欢那个叫做D的男生。她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自己,她也没有勇气去找他问个答案。阿粤觉得,像现在这样,两人是朋友,而她花点小心思,每天早上可以跟他在那个拐角碰个面,聊两句,这样就很好了。
阿粤跟D是初一同班同学。只不过,那时他俩一个内向一个开朗,交际圈几乎没有重合,就谈不上相熟了。直到初二的时候,俩人又给分到同一个班,还被老师给分成前后桌。再加上,由于初二遇上了一批对自己很看重的老师以及许多对自己友好的新同学,原本内向、敏感的阿粤变得自信了。于是在那一年,她开始尝试着从自己的龟壳里爬出来,去接触更多的人,努力让自己也变成一个开朗的孩子。就这样,一个本就开朗的大男孩和一个在努力开朗的小女生就在距离拉进这一推动剂下渐渐相熟了。
阿粤记得,那时候她跟班上一大半人都玩得特别好。而D,就是那个喜欢各种开她玩笑的独苗苗。她物理差,老是弄不懂题目该怎么解;可D恰恰相反,物理简直是一点就通。恰巧,两人又是前后桌,所以,阿粤平时老喜欢拎着自己的物理练习册,扭过头去抱这位大神的粗大腿。每当这个时候,D就会摇着头,特无奈地说:“你这脑袋是不是真缺了物理这一根筋啊?其他科目搞得都快起飞了,物理就死活弄不会……”D特别喜欢怼阿粤,好像一天不怼她自己就会吃亏了似的。但哪怕天天被怼,阿粤也不得不承认,D也是有史以来,对自己最好的异性同学:自己不会的题目就一点点、一遍遍地教,直到自己弄懂为止;夏天的时候,看着因为太热而满脸通红的自己,那个人总会每天带一盒冻成个冰坨坨的盒装饮料,然后假装无意地递给自己,任由她敷在脸上降温,还美名其曰帮他解冻;在路过竞赛补课班的时候总会敲敲窗户去逗逗她或者把阿粤忘在隔壁教室的书本递过来,免得她再跑一趟……细细想来,好像阿粤想象中男生该有的体贴,都是从D的行动中映射到自己脑海里的。彼时的阿粤还不知道她对D的这种亲近算不算得上是喜欢,但她感觉到她喜欢和D一起玩,哪怕是在互相斗嘴都好。
后来,初三两人不同班了,阿粤感觉她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糟糕透了:班里那些已经绝交的朋友的骚扰、无法理解理科知识带来的挫败感老师的敏感以及由家中父母的剧烈争执而带来的家庭破裂的危机感等等,阿粤又再次变回了初一那个只懂得缩在安全区里的乌龟,甚至是程度更为严重的“自闭儿”。更让阿粤崩溃的是,她在疯狂地发胖,胖到了一个自己都嫌弃自己的程度。原本神采奕奕的阿粤变成了一颗被狠狠摔在地上,周身蒙尘的珠子,再不起眼。受到生理、心理双重打击的阿粤,彻底歇了去找邓玩的心思,甚至于,开始躲着他。她觉得,这样子的她太丑了,不想邓看见这样颓废的自己。
就这样,阿粤单方面地拉远了与邓之间的距离,而原本通过手机保持着的断断续续的联系,也随着阿粤手机的报废而彻底宣告结束。看着手里再也开不了机的手机,阿粤摇了摇头:算了吧,就这样吧,别想着他了。此后,他俩,就好像两根被重置了的平行线,再无交织。
阿粤之后进入了新的高中,每天在学校与家之间两点一线地走着,生活平平淡淡,除了努力搞学习,想法子减膘之外,就是偶尔跟几个同学打闹一下。D的影子在她的生活里渐渐消失无踪,偶尔想起,也只是笑笑。她不知道自己还喜不喜欢他,但就算是喜欢,慢慢地,最终也会放下的吧,不是说,初恋大多不会成功的吗?更何况这还是暗恋,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那种。
那天,阿粤照常出门,她骑上自行车,刚准备往自己一直走的那条近路出发。突然,脑子里向起了同桌对一家早餐店的推荐:“可好吃了,特别是他家的肠粉,绝了!”那家店开在另一条可以到达学校的路上,比自己常走的那条路要晚上5分钟左右。阿粤斟酌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挑战一下时间极限的。暗自点了点头,这丫头就往另一条路上骑去了。
顺利买到了肠粉,阿粤一边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一边飞快地骑着她的小车车往学校赶去。还差一个拐角就到学校的时候,阿粤突然听到:“粤!”那是……阿粤一下子转过头,D正开着辆小摩托在她后头跟着,脸上还是那种憨中带点欠扁意味的笑。也许是阿粤脸上肉眼可见的惊讶满足了D那颗想搞事的心,他心满意足地开车到阿越旁边:“咋的,那么久不见我,帅到你了?”阿粤勉强回神,结结巴巴地说:“屁,你丑到我了!不过你也在这高中读吗,我怎么听说你是去另一家?”“这学校的学术氛围更浓,更适合我好不好。”D一脸臭屁地回着。“先走了,我得在校外停个车,改天再聊。”D说完便加了个速,溜了。阿粤一边往学校里边骑着车,一边感受着脑子里持续不断的嗡嗡声。什么玩意儿,他跟我读同一所学校?阿粤始终无法相信这一点。于是,那一整个早上,阿粤整个脑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逢塞满了,她觉得特别不可思议:我就绕了个路,就见着他了?后来,等阿粤真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真的相信,自己真的又见到他了。她突然感觉到,心底里的那股子开心,好像又回来了。
自此以后,阿粤怀着女生的小心思,将自己的上学路给换成了路上有肠粉店的那条,每天都坚持着在跟那天一样的时间点出门,想着,自己会不会再见到他?也许是重逢总是带着某种幸运buff,从那天之后,每天早上如果晚点的话,就是到那拐角;早点的话,就是在那家肠粉店或者包子店,她总能见到他,然后两人再一起结伴度过那不到3分钟的路程。而更让阿粤觉得开心的是,那buff好像自带扩散功能,她不仅在一周一次的体育课上看见了正在篮球场上跟同学打篮球的D,就连下午学校上课前的学生挤着上楼梯环节,她也碰见了D。看着走在自己下一节楼梯,撑着自己后背的他,阿越知道,自己的那段暗恋,又给燃着了。行吧,燃就燃吧,我认了!挥手跟D拜拜,阿粤走进了她的教室。
渐渐地,阿粤就跟D联系得越来越多。每天早上谁去早了就谁先把早餐给买了,然后另一个到了就直接走人;差点在夏天的体育课上热晕的阿粤,又享受起了D的冰坨坨配送服务;D在某一天早上还叫阿粤先别走,就在马路边上等着,结果不到一会儿,这家伙就在阿粤震惊的眼神中从停车场骑了辆自行车过来,俩人 一块儿骑着进了校门,再在继下午一起挤楼梯后又一起在大早上踩着迟到铃声跑进教学楼;D还成为了阿粤的月考成绩公布者。明明是一理科生,却老是比阿越这正儿八经的文科生还早拿到文科成绩……在不知不觉间,阿粤感觉他俩之间好像又回到了以往的那种相处的感觉,甚至更亲密。他是不是对我也有感觉啊?阿粤的少女心也一天比一天跳得厉害,但她始终不敢问D,哪怕是试探性的。她对自己总是不够自信,她总觉得,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小胖妞儿,长得也是被丢在人群里就找不着了的那一类型,性格还内向,内在外在都没啥的人,他哪会喜欢自己啊?而且她怕自己问出口,万一不是,那……她都不敢想他俩会变成什么样儿。也许,D就再也不会理她了吧。
日子就这么在阿粤的持续性开心与偶发性纠结中过去了。“等高考完,我可以跟你告白吗?”高考前一天,正背着背着书呢,D突然抬头对着阿粤说了这么一句话。阿粤脑子一下子卡壳了,闭上刚还在絮絮叨叨的嘴巴,抬头看着一脸认真样儿的D,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粤瞪着她的红眼睛,狠狠地点了点头:“嗯!”之后两人就这么傻兮兮地对着彼此笑了大半天。
阿粤看着D,想:今天的天气真好,背着光坐着的D简直帅翻了!她觉得,高考完的那一天,天气一定也很好,我的D也一定比今天更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