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乡愁

那天我们几个妇女在争论用什么叶子包的粽子最好吃,一个四川的朋友就一再强调:“我们那里的粽子最好吃,你知道吗?我们那里的粽叶是长在水里的,煮出来的粽子特别的香,可好吃了!真的,你们一定都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粽子!”

那神情,那口气好像我们从来就不知道粽子是啥味道。当然,我也不甘示弱:“不,还是我们那里的粽子好吃。你知道吗?我们那里的粽子是用笋的壳(也就是笋的皮儿)包的,一煮既有糯米的清香,又有笋的香味儿,真的是好吃啊!有机会你们一定要尝尝我们家乡的粽子!”

还有一个本地妇女马上就反对:“不对,粽子就是要用我们这儿的粽叶包的才好吃!”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啊,三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不为别的,只因为“家乡”在谁的心目中都是可爱的,都是无可比拟,无法替代的,所以连粽叶都是自己家乡的好。

台湾诗人余光中曾说过“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是啊,自从离家求学以后,我就尝遍了思乡的滋味。那时候,没有电话,更没有网络,我们只能靠信件来传递对家乡亲人的思念。

所以那时候,邮票和信纸是我最亲密的伙伴,我把所有的思乡之情以及对父亲的感恩都一一融入在那一方小小的邮票里,而在家乡的老父亲总是靠信件来了解我的一切一切。

我不会忘记有一次,父亲身上居然连2角钱买邮票都没有。但又怕我担心,所以父亲就走了好远的路向我三姑妈借钱,然后才把给我的信件邮出。

2角钱啊,却让我年老的父亲步行许久。我不敢想象他走在借钱的路上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但我可以猜想,当时的父亲一定是难受极了、伤心死了……

自己真是造孽啊,因为我的读书,居然让父亲穷到那种田地。尽管这样,但是父亲依然咬紧牙关一直供我读完高中、大学。作为我,该怎样感激父亲的付出呢,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唯有努力读书以及写长长的信件来报答父亲的艰难与不易!

因此当时的我不管在哪里读书,都是班上最多来信的一位女生,因为我书写不尽对父亲的感恩与爱戴。

也许正是这样,在我们几个孩子当中,父亲对我最好,即使像现在,我不能在他老人家膝下尽孝,但他还是念念不忘我对他的好。

今年回家,当我在父亲堆满尘埃的书房里,看见当年我写给父亲的那些信时,我禁不住泪流满面:在当时,也许正是这些信件才让我们父女觉得温暖,觉得我们还有前行的力量;在艰难的当时,我们就是用信件,用我们的爱来互相扶持,坚强地一路前行啊!

可如今信纸已发黄,字迹已模糊,父亲也老了、病了,你说,我能不想家吗?

正是由于常年不在家乡,所以我特别喜欢有月亮的晚上,特别喜欢仰望皓月当空的星空,这正如席慕容所说的“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是在有月亮的晚上想起”。

是啊,看见月亮,我仿佛就看见了你——家乡。不管家乡的亲人是否会把我想起,但我依然还会深深地想起家乡的一切。因为此刻,我的亲人也沐浴在月光之下啊,我们一同拥有这一轮明月。

总是想起每年八月中秋的夜晚,父亲总是会载院子里摆上丰盛的果子,摆上他为我们特意定制的香甜的大月饼,然后上香祭拜,然后给我们切大月饼。

虽然父亲知道我不爱吃月饼,但是他每次总是给我切来最大的一块,充满爱怜地说:“阿清,多吃点,吃了大月饼,菩萨就会保佑你,菩萨会让你长命百岁,心想事成的!”

但我总是调皮地趁着父亲转身,母亲不注意的间隙,偷偷地把大月饼塞进母亲的嘴里(母亲爱吃月饼),然后惹来母亲的嗔怪,然后我们母女俩哈哈大笑,继而全家人哈哈大笑!

可是这些都已成为“水中花,镜中月”了,母亲远去了,父亲老了!

但每年的中秋之夜,我还是习惯抬把椅子坐在房顶默默地看着月亮,仰望着星空,回想着当年的一切一切:月儿啊,你能把我的心事诉说吗?星星啊,你能把我的思念传达吗?家乡啊,我想你;亲人啊,我想念你们!

“那略咸又微甜的海风啊,就是家乡的味道”。是的,总是想起家乡的那一片海,想起曾经在海边发生的一切。

所以每当我看见一个博友的那一片波澜壮阔的大海时,我就会不可抑制地想起家乡,想起家乡的那片海。

那年我终于考上大学了,大家都非常高兴,因为读书我几年没去大姐家玩了,所以三姐特意陪我去大姐家玩。

那个下午我们就和大姐一起讨海(本地话,就是指去海里弄些海鲜拿来卖,然后养家糊口的意思)。

当然,我是去玩耍。那天运气很不错,我们弄到了不少海鲜,有蛏、有牡蛎等等,可把我高兴坏了。

可是我高兴得太早了,好端端的天,竟然突然下起了大雨来。大姐吓坏了——这可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啊,不像在陆地上,可以帮忙,可以相互扶持。万一走不动,陷进淤泥里,那我可能就回不来了,我可能就会死掉啊。

雨越下越大,无边无际,我的两个姐姐吓坏了,我们仨都急哭了,她们一边哭一边祷告:“老天爷啊,你千万要开开眼哪,我们小妹的好日子还没有开始呢,你可千万别让她有个三长两短啊,不然我们怎么回家向父亲交代啊!”……

当时我也怕极了,越怕就越走不动,后来我居然抬不起脚来了——因为大雨,因为饥饿,因为紧张。但我的俩个姐姐又不能背我,因为海土的粘性大,你一负重,那么就更难把脚从海土里拔出了,你越用力就会陷得越深,弄不好要用船只来救我们。

可是在我们的周围又没有别人,再说别人也未必就可以救我们啊,因为那样是很危险的,更可恶的是又下着大雨。

我们真的是陷入了绝境,那时候我真正知道了,什么叫欲哭无泪!

但姐姐们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没有办法,只好冒着生命危险,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她们就从两边架着我走,我们姐妹仨就这样在下着磅礴大雨的海里,艰难一步一步地往前“蠕动”。

真的是蠕动,不是走,因为我们实在是太困难,太困难了。那雨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我们的泪水,我们根本就无法睁开眼睛,根本看不见前面的海,而且那时我们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最后。

但由于求生的本能,我们还是盲目地、凭着感觉向前走。那时的我真的很绝望,以为我们会回不来了,好在老天爷开恩,我们总算平安回到了家。

当然我是大病了一场,正是那次经历让我知道了姐妹情深,让我知道了生命的脆弱!

从此,我对大海的感觉不一样了,不仅佩服大海的宽广胸怀,更有了一份深深的敬畏,因为那天要不是有我的两个姐姐的死命相护,我的小命早已呜呼哀哉了!所以后来,只要我看见了大海,我就会想起那大雨中我姐姐们的眼泪!

……

“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啊,这永远是恒古不变的真理。家乡啊,你的一草一木,永远是我梦中的主角,纵使我已离你近千里,纵使我已离开你近20年,但是我的梦里出现的一切永远还是你,只有你!

别离后的乡愁呦,你永远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远地镌刻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也不会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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