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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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时辰差不多了,林琅将剩下的惜颜花小心翼翼的放入篮子中,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站在柳树下的那人。

徐慕卿一身白衣,负手而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抬着头。阳光透过柳枝在他的脸上落下点点斑斓,有些晃眼,原本就英挺清俊的容颜,此刻美好的宛如一幅画一般。林琅不禁看得痴了,半晌才缓过神来,抬脚向他走去。

“看来,今日又没有卖完。”还未走近,徐慕卿已然向着她走来,不过眼神漂浮,没有看到脚下的石头,被绊了一下。

林琅赶紧跑了过去,在他跌倒之前,抬手扶住了他。看着徐慕卿黯哑的双眼,心下不禁有些哀痛,不过,并未表现出来。她轻笑了一声,道:“惜颜花太过普通,大户人家是瞧不上眼的,而小户人家又有几个愿意花钱来买开不了几日的花。”

听到林琅的话,徐慕卿不禁笑了两声,眼神盯着别处,手却抚上林琅的发顶,轻轻的揉了两下,语气中满是宠溺:“府中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想要买什么说一声便是,何苦这么辛苦自己,每日出来卖花。”

林琅笑笑不语,只是扶着他向府中走去。不过,才刚刚过桥,便听徐慕卿说:“错了,应是东南方向。”说的同时,还用手指了一下。

林琅尴尬的摸摸鼻子,乖乖的扶着徐慕卿向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林琅什么地方都好,就是不识路,也辨不清方向。不管这片地方她走过多少次,都不会在脑海中留下什么印象,故而,每日徐慕卿都会准时过来找她,为的就是防止她把自己弄丢。

说来也怪,在她儿时并没有这个毛病,可是在两月前,她却无故昏迷了一场。当她醒来后,便成了如今的模样,而原本徐慕卿也是在她昏迷期间双目失明的。至于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徐慕卿却是如何都不肯对她说。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会得到解决。林琅看着篮子中剩下的几支惜颜花,露出一丝笑意。

将夜,林琅服侍徐慕卿宽衣休息,在她将灯熄灭要出去的时候,袖子猛然被徐慕卿抓住,她一个站立不稳,身体向着床上倒去,跌入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林琅惊呼一声,刚要挣扎,却见徐慕卿并未有别的动作,而是轻轻的拥着她,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林琅有些纳闷,不明白为何今日的徐慕卿会如此反常,白日里他来接自己的时候,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可是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徐慕卿拥着林琅的手胳膊越来越紧,最后紧到她快呼吸不畅了,待她轻轻唤了一声“公子”后,徐慕卿这才回过神,松了力道,却没有放开。

半晌过后,她听到徐慕卿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阿琅,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好不好。”声音带着一丝哀伤之意,林琅听到了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很快,仿佛在害怕什么。

林琅笑笑,道:“公子放心,当初若不是公子,林琅恐怕早就饿死了,林琅此生就认定公子一人,除非哪天公子主动不要林琅了,林琅才会离开。”

听到林琅的保证,徐慕卿这才放开她,昏暗的房间中,林琅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好了,你回房吧。”

林琅应了一声,替他将被子盖好后,开门出去,在关门的一刹那,徐慕卿低语:“这次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林琅回到自己屋中后,没有点灯,而是将窗子打开,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映亮了窗户这一片地方。转身将篮子中的惜颜花拿出,放在月光下,原本有些枯萎的惜颜一经映照,顿时重新挺拔起来。

林琅抬手,拿着花枝向着各个方向摆弄,终于在指向某个方向时,那小小的白色花瓣上,泛起了淡淡的金色光晕。

见此,她小心的将花放在窗子上,笑眯眯的回到床上,一切就绪,接下来,就等府中下人全部休息后,她就可以出去了。

压着兴奋的心情,好不容易熬至子时,府中所有的灯都已灭掉,再没有一丝声音。

林琅拿起一支惜颜,悄悄的打开门,从府后墙的一个小洞钻了出去。此时虽是夏季,到了夜晚也有些凉,林琅打了冷颤,却并没有回去的意思。

她按着惜颜所指的方向,一路前行,有月光的映照,倒也看得清路。

一路前行,出了城门,又爬过了一个小小的山丘,终于在一个多时辰后,她气喘吁吁的到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个有些破旧的屋子,映着月色,林琅看到屋顶上一片黑色的影子,在微微的晃动,想来应该是生的杂草。看到惜颜上消失的光晕,林琅并未做他想,看到屋中尚有灯光,便直接敲门问候。

果然,不过才敲一下,门就被打开,当林琅看到开门之人时,立时楞在当场。

徐慕卿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梦中一片茫茫白雪,林琅就身着一身单衣,瘦小的身子蜷缩在雪地中,脸上被冻得一片青紫。

她已经被冻得晕了过去,可是嘴里却在低低的喊着他的名字,他想去抱她,奈何不管他怎么走,怎么用力,却是怎么也走不到林琅的身边。

被惊醒后,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不顾其他,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披上后就出了门。

林琅与他的屋子隔了一条长亭,当初他本欲让林琅住在他的旁边,但是林琅却说怕吵到他的休息,非得要与他隔一段距离。

虽然双目失明,但到底是在自己的府中,他一路无阻的走到林琅的屋前,先是敲门唤了几声,却并未得到应答。

“阿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直接推门而入,凭借多年的习武经验,屋中并没有一丝气息。

焦急的唤来下人,除了窗子上的几支惜颜,没有人知道林琅去了哪里。

“惜颜……”喃喃的唤了几句,突然想起林琅曾经和自己的说的话,“公子,你的眼睛为何会失明,明明这么漂亮,若是有机会,林琅一定会帮你治好的。”而这世间,能够治好他眼睛的,只有一处地方。


为林琅开门的人,一袭白衣,一头白发,甚至连瞳仁都是乳白色,整个人如同游离尘世之外的仙子,清冷干净,无一丝凡尘气息。林琅一时看呆了,没有动作。

“呵呵,怎么,莫不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无涯见此,掩嘴轻笑。

听到无涯的声音,林琅猛然回神,有些尴尬的笑笑,跟着无涯走进屋中。

随着无涯的走动,有清脆的铃声从她的身上传来,林琅侧目,看到她的手腕上果然系着一串金色铃铛,这是她身上仅有的一件不是白色的东西。

“那个……”

“我知道你的来意,是不是想让他的眼睛复原。”未等林琅说完,无涯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林琅讶然,道“您知道,那是否有办法?”

无涯点头,道:“既然你能找过来,就代表你已经知道我们无涯馆的规矩,不过,我虽有办法复原他的眼睛,却是不能帮你。”

林琅急道:“为何,是否有什么需要交换的条件,哪怕用我的眼睛来交换也可以。”

听到林琅此话,无涯轻笑,道:“果然还是老样子,他难道还没有告诉你他是如何失明的吗?若是没有别的事,你还是回去吧,这个要求恕难从命。”话落,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摆摆手继续说:“算了,你还是在我这里等一等,待他来后,你再随他一起回去。”

“为何不能?”林琅弯腰行礼,极尽诚恳:“不论何种代价,只要我能给的,我都会给。我听说,无涯馆从不驳别人之意,但凡代价足够,就一定会帮着别人实现愿望。”说着,将手中那支惜颜花拿出。

当看到惜颜时,原本云淡风轻的无涯,神色陡然僵了一下,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她轻笑,道:“罢了罢了,无论什么结果,都不是我能左右的,最后究竟怎样,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说完,将门打开,对林琅说:“你回去吧,回去之后,他的眼睛便好了,至于代价,我已经得到了。”

林琅虽不解无涯话中语义,不过既然她已经答应会治好徐慕卿的眼睛,就一定不会食言。

告别无涯,林琅一身轻松的往回走,只是没了惜颜花的指路,她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胡乱走中,一道黑影向她扑来,躲闪不及,被扑了个正着,她惊呼一声,只听一道猫叫,原来不过是一只野猫而已。

嗤笑一声,早知道应该弄匹马过来,至少回去的时候,还能让马驮着自己回去,不至于找不到家了。

不过,她刚要起身,心口陡然一阵疼痛,林琅再度倒了下去。心脏仿佛被人攥在了手中,又仿佛又万千银针同时刺入一般,疼的她冷汗直冒。

林琅痛苦的蜷缩在地上,眼前逐渐模糊,往常一切渐渐浮现在脑海中,原来被保护久了,她都忘了自己还有心悸。在这一刻,她终于回想起了徐慕卿为何会失明,还有她当初为何会无故昏迷那么久。

对不起,此刻她心里只有这一句,她想,经过这么多次的努力,因为自己的任性,他又失败了,想来这次,他该放弃了吧,求求你一定要放弃啊……

不知是否是黑夜的原因,此刻眼前一片漆黑,一丝光亮都没有,林琅双手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阖上双眼后,便彻底失去了气息。


徐慕卿一路策马狂奔,因为去过那里几次,他的马早就自己记住路了,此刻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撒开四蹄一路狂奔。

在跑到一大半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一些,正当徐慕卿焦急时,眼前陡然映入一片亮色。由于待在黑暗中久了,一时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亮色,他本能的闭上双眼,待缓过一阵后再度睁开,一切景色都清晰的映入眼帘中。

“阿琅!”一股绝望的感觉渐渐扩散开来,此刻他什么都想不到,也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是拼了命的策马飞奔,心里不断的在催促快一点,或许还有救。

当他急急忙忙的赶到地方时,就见无涯馆大门敞开,而无涯正坐在门边看着他。

“你晚了一步,她刚走,是那个方向。”

当徐慕卿找到林琅的尸体时,意外的是他并未有过多的悲伤,他抱着林琅的尸体又回到了无涯馆,对无涯说:“烦请馆主再帮我一次。”

“你还要回去?”无涯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平静的问了一句。

徐慕卿点头,道:“这次是我的疏忽,下次再见到她,定然会一步不离的在她身边,她的心悸只要不受到惊吓就无妨,再见到她,我定会好好护她。”

无涯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代价的,我不会阻止你,但是要提醒你一句,一旦回去,就可能永远也回不到正常的世界了。”

“有她就够了。”徐慕卿目光温柔的看着怀中的林琅,语气坚定。

“好吧。”无涯摇动手腕上的金玲,一时间周围风声呼啸,有什么被撕破一般发出刺耳的声音,不过片刻,屋中便恢复了平静,除了无涯,再无别人。

“你猜这次他会不会成功。”一女子声音凭空响起,随后,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无涯身边,令人惊奇的是,这两人长相完全一样,就连说话的声音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无涯白了后出现的这个女子一眼,道:“这已经是他第二十六次回到过去了,可惜每次回去,他都会忘了前一次,只记得第一次,而那女子,虽然能够记得每次,但却只能在将死之时回想起来。他怕是陷在这个轮回中再不会出来了。”

后出现的女子叹口气,道:“也不知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无涯皱眉,语气很是不爽,道:“或对或错,你都已经这么做了,你我虽是一人,但是你却可以一直走下去,而我却要在这轮回中继续待着。”

女子抱歉的笑了一下,道:“或许,你可以帮助他们一下,这二十多世,林琅一直都是死在外面,这次,或许你可以让她死在徐慕卿的身边,这样便可解决了。”

无涯扶额,有些无语:“你想让自己消失吗?今后如何,还是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睡梦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摸她的脸,很烦,让她睡不好觉。

林琅抬手,狠狠的将自己脸上的东西推走,随后缓缓的睁开眼睛。但这一睁眼,脑海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般,瞬间清醒。

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子,低着头,手却抬在空中,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刚刚打的就是他的手。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她戚戚道:“公、公子,您怎么会在这?”

听到林琅的声音,徐慕卿抬头,目光飘忽的向她看去,温柔的笑了一下,道:“醒了。”

林琅这才注意到,徐慕卿的眼神有异,于是将手伸到徐慕卿眼前,晃了几下。

徐慕卿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虽然动作流畅,然而他的眼睛却连眨都没眨一下。林琅不禁着急问道:“公子,你的眼睛怎么了?”

徐慕卿笑着摇头,道:“无妨,不过突然患了隐疾,不妨事。”

屋外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带着一丝甜甜的花香味。窗外的柳树下,悄悄的生出几个花骨朵,小巧精致,宛如几颗白色的珍珠,同时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晕。

有声音从屋里飘出:“公子,你的眼睛那么漂亮,日后若是有机会,林琅一定会帮你治好的……”



突然想到了一个梗,无限循环,我们是不是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在循环往复的过着同一天,于是便写了这篇,随手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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