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医生,检查结果出来了吗?”夏蕾的父亲刚踏进医生的办公室就忍不住询问了。夏蕾紧随他身后。
“是的,”医生抬头,脸上居然带着微笑。他说道:“夏蕾脚背上有一个不小的黑痣。我们取样进行了化验,发现那个黑痣有轻微的癌变迹象。不过现在发现得还早,如果切除掉应该问题不大。”
“医生,那要怎么切除?要化疗吗?”夏蕾父亲急忙追问。
夏蕾也错愕得睁大了眼睛。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右脚脚背——上面有一颗豌豆大的灰黑色的痣。咦,从什么时候起它变得这么大了?夏蕾知道自己脚上有一颗黑痣,可是一开始它似乎只有一颗小绿豆大小呀……
“用激光切除。不过,”医生忽然正色道:“切除之后,并不能保证不会再长出来。夏蕾以后的生活作息和饮食结构可能得调整一下,要防止切除的地方再次发生癌变。”
“好的,好的。我们明白。谢谢医生!谢谢医生!”夏蕾的父亲像是得到了皇帝特赦的圣旨一样,连连道谢。
当夏蕾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海舟的时候,他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感谢上苍,感谢神明……
几天后,海舟陪着夏蕾去医院做了激光除痣的手术。
“疼吗?”海舟看着夏蕾脚上包裹着纱布的地方,心痛地问。
夏蕾先是点点头,马上又摇头。她轻轻一笑,说道:“有一点点疼,不过不要紧。”
“呵,对了,医生还对我说,等我伤口恢复好了,再去医院做个复查。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安排我拔牙了。”
“那太好了,以后你就不会再牙疼得吃不下饭了……”
“嗯嗯……”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医院的大门,走进一片灿烂的午后阳光之中。
“终于把那颗牙拔掉了~~~~~~恐怖!!!!!!”
海舟轻笑着关掉了电脑。
这个夏蕾,居然说什么“铁锤都用上了!我紧张的......放松不了!实在是太可怕了!”拔牙那天是他陪她一起去的,好吗?
不过,她那颗病牙长得还真是牢固……海舟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又一次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医生都说:长得这么结实怎么还会发炎呀?!然后就使出了老虎钳……老虎钳!
不过,不管怎样,一切总算云销雨霁了。
07
海舟感到最近的生活畅快得像是在溜旱冰。有句古诗怎么形容来着……“春风得意马蹄疾”,大概就是现在这样吧。
自从夏蕾拔牙之后,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前两日,夏蕾新发了一条说说:“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等于是高调向世人宣布了他们的关系。
海舟在公司里整天笑眯眯的,连人事小雪都看出端倪来了。有一天,小雪经过海舟的办公桌,停下来对他说:“海舟,最近心情不错呀?”
“哈哈,还好吧。”海舟露出爽朗的笑脸。
“啊,对了,夏蕾明天请假了,你知道吗?”小雪突然问道。
“不会吧……没听她说呀……”海舟回想着说。
“哈哈哈哈……”不光是小雪,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爆笑了起来。
08
海舟和夏蕾会在下班以后,一起去逛街、看电影、游公园——对,他们就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夏蕾特别喜欢吃卤菜,特别喜欢去海边,还有,她特别喜欢晚睡。海舟也曾提醒她多次:晚睡对身体不好,要早点休息。可是夏蕾玩起来像个孩子,总是忘记了时间。渐渐的,海舟也习以为常了。
有一晚,夏蕾和他在海边吃烧烤,呆了一整夜。第二天,她就开始咳嗽。起初两人都不甚在意,认为吃点药、喝点枇杷膏就会好了。可是,这咳嗽竟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暖暖的春日到来。
夏蕾在剧烈咳嗽的时候,海舟又是焦急又是自责。他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她,为什么不知道海边的风大,竟让她吹了一整夜的风?夏蕾在咳完以后,拿了面镜子照,笑着对他说:“我没事。你看我的脸色是不是挺红润的?”可是海舟的心里却忽然闪过一丝惊惧。他抱着夏蕾说:“蕾蕾,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你会好起来的……”
除夕夜,花市姹紫嫣红、人流如织。
“蕾蕾,今天你怎么让海舟一个人落单呀?”小白半是揶揄半是开心地问道。
夏蕾微微一笑,嘴角带着一丝羞涩:“我和他还没到那种片刻都不能分离的状态呢。再说了,你也是我的好姐妹。生活要同时有你们才完美呀!”
“好呀……呀,那边的桃花很漂亮,我们过去看看吧?”小白笑得更开心了。
两人随着人流向繁花深处走去。
09
三月,海舟和夏蕾一起爬山。海舟的家乡在北方。他想起此时家乡还笼罩在一片萧瑟寒冷之中。而在这个南方城市已经处处明媚鲜妍了。
两人攀登完一段陡峭的山路之后,终于来到半山腰一片开阔之处——这里连接了另一条起伏的山脉。
海舟登上一块巨石之上,迎着风俯看四周秀丽的风景,他心旷神怡地说道:“蕾蕾,你的家乡真美!”
夏蕾噗嗤一笑,说道“还有一个更美的地方。”
“在哪儿?”海舟的好奇心被勾引起来了。
“跟我来。”夏蕾嫣然一笑。
海舟随着夏蕾绕进一片树林深处,光线渐渐幽暗,不一会儿,伴随着一阵浓郁的芳香,眼前豁然开朗。生平第一次,海舟的文学细胞被激活了:这不就是陶渊明笔下的武陵人发现的桃林吗?在这片桃林里,可有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世外高人?
夏蕾已经冲进桃林中。她娇俏地回头冲着海舟一笑。海舟只觉得满园娇艳欲滴的桃花,都无法胜过眼前佳人脸上红润的霞光。他不由自主地受到她的笑声牵引,缓缓地走近这片桃林。
夏蕾眼睛微闭,双臂伸开,轻快地旋转起来。海舟感觉眼前有一朵素净的梨花在缓缓盛放。桃花的花瓣零星地飘坠在这朵梨花上,更增添了几分妩媚。
很多年以后,海舟的梦里偶尔还会见到这一幕。只是在他醒来后,不知这算是个好梦还是个噩梦,只感觉心里一片怅然。
10
春节过后,新的一年,新的奋斗又开始了。
不知是命运眷顾,还是之前所有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海舟得到了一个重要机会:通过招调工转深户!
夏蕾第一时间在QQ空间记录了下来:“要开始着手去办招调工的事情了……”
相比于夏蕾的积极赞成,海舟反倒有点犹豫。他告诉夏蕾:转成深户当然有很多好处。可是他自己本来是农业户口,在家乡有地。如果以后家乡发展了,地被占用了,会有补偿款。要是转成深户,就没有地了。
夏蕾噗嗤一笑,她只问了一句,便让海舟豁然开朗了:“你以后是想长期在家乡发展吗?”海舟想起家乡还是个落后而封闭的小山村。他很快摇了摇头。
很快,夏蕾和海舟两人便忙碌了起来。夏蕾生性活泼。她和海舟两人一起去政府部门办事的时候,往往是夏蕾落落大方地与他人交谈,而海舟只是安静地陪同在一旁。似乎这件事的主角不是自己,而是夏蕾。
走出办事大厅,夏蕾的脸上带着兴奋的光彩。
“好啦!终于搞定一半了!接下来就等你回家迁户口了。”
“唔……”海舟若有所思。
“刚才那个人真的很有意思……”两人牵着手,慢慢地走向公交站。夏蕾像个麻雀,滔滔不绝地与海舟说起了刚才的感受。
“蕾蕾,你跟我回家吧。”突然,海舟冒出一句话来。
“嗯?”夏蕾一下子无法反应过来:回家?什么意思?咦,他的脸怎么红了,是我看花眼了吗……
海舟凝视着夏蕾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蕾蕾,跟我回我的家乡吧。”
夏蕾突然感觉今天的太阳好大,一阵强光突然地笼罩在自己的周围,她脑子所有的想法都突然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他那句问话犹如古老的神谕在一遍一遍召唤着她。
夏蕾点点头,异常温柔地回应道:“好的。”
其实海舟还没有向自己的父母提到夏蕾呢。但是,在他向她提出这个建议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突然就感觉安定了,就好像天上的一片浮云终于找到了一大片云彩,那是他的归依。
中国的男孩子一般不轻易把女孩子领回家。领回家即意味着他准备把她当做自己的伴侣介绍给父母。
夏蕾满怀羞涩地跟着海舟回到了他的家乡。如果一个人的一生用七种颜色来表示,那么在海舟家的那几天必然是金色的。海舟的父母对她非常友好,特别是海舟的母亲,让夏蕾体会到了早早就缺失了的母爱。
可是,他们谁也没料到:从海舟家乡回来后不久,夏蕾就病倒了。而且,海舟最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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