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有台风的。我没有出门,所以,似乎没有感觉到台风的到来。只是知道下了一场大雨。
就是下雨那一天,小黑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在那个早晨,我出去买饭,回来忘记关门,再一回头,就看见小黑站在屋里了。
我惊奇而且惊喜。说:“黑,你怎么来了?”
它不说话,只是看看我。
我看到它的眼睛的毛发因为长时间没人给修理,已经完全的覆盖了它的双眼。
小黑,是一只流浪狗。六七年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虽然它没有主人,但是在我生活的这个地区里,它却称霸。没有狗是它的对手。无论是大狗,还是小狗。因为有我在,它的眼里闪着炫耀的光,它挑衅所有它遇到的狗,告诉它们,自己是一只有主人,有家的狗。
在这六七年里,它每年都会生两窝小狗。每一次竟然都生在我的家里。
其实,那时候,我并不喜欢狗。可以说对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对于小黑,我却无可奈何。它赖在我家门口不走,拖儿带女的,就那么站在我的面前。
为了防止它的孩子被冻死,我给它垒了一个窝。因为需要砖头,我却不知道去哪里找,我漫山遍野的去寻。说是去寻,那是文雅的说法。其实,我是去偷的。我不知道谁是砖头的主人,也无从告知,总之,我是用了卑劣的手段,弄回来四块大砖头。
我所说的砖头,并不是很小的砖头,很大的那种。我连拖带抱,一次只能是一块,胆战心惊的又怕被人发现。来来回回,一共四次。路途又远。总之,弄回来的很难。小黑就在我给她垒的窝里休养生息。一度,我也曾想,若果它听话,一直安稳,我就收养了它也无妨。
但是,一切都不是我想的那样。
在我生活的附近,有一个村庄。那里的农民,因为拆迁,已经没有了土地。但是在村落周围,还有些零零碎碎的荒地,于是,他们就把地种上了庄稼和蔬菜。
就在那片地里,每年到狗啊,猫啊,交配的季节,他们都会成群结队的出现在那里,这当中,当然也就有小黑。
那些农民就用石头打那些狗猫。说是把他们的庄稼给糟蹋了。有一次,一个男人竟然追打着小黑,一直到我的家门口。并扬言,要打死小黑。而小黑跑到窝里。再也不敢出来。他就要把它的窝给拆了,抓它出来。
他们在门外叫嚷,让狗的主人出来。赔偿他们的菜地损失。
这狗没有主人。但是我也不能眼看着他把小黑打死在我的面前。
我出去对他说,狗不是我的,我不能赔偿你的损失。但是你们要处置这只狗,不要在我的门前施暴。不过,这个窝是我以前用来养鸡的,你们不可以给破坏掉。你们只能等它自己出来再处置。
那个男人,在那里等了半天,小黑最终也没有出来。那人就用榔头对着小黑的屁股狠狠的打了一下,不解恨的走了。
小黑被狠打了一下,在窝里哀鸣。
从这以后,小黑似乎成了那个村庄的敌人,只要它一出现,那些男人就拿石头打它。一开始,或许还因为小黑到他们的地里。到后来,就没有原因了。只要小黑一出现,他们就打。看着小黑落荒而逃,他们就开心的大笑。从此,打小黑成了他们的一种消遣。后来。他们不仅打小黑,只要是狗,他们就打。
而从那以后,小黑几乎就很少出现在这个地方了。也不再来我的家里了。
但我在心里,却时常疑问,小黑到底去了那里了呢?
有人告诉我,小黑总在深夜回来,就趴在我的家门口。天亮之前,就走掉了。
但是,我一次也没有遇到。
在小黑离开之前,我因为养了一只叫南瓜的小狗,也很是冷落了它的。而小黑似乎也很仇恨南瓜的到来。它总是凶凶的看着南瓜,只要逮着机会就去咬南瓜。而南瓜因为有我的保护,就格外的撒娇。南瓜似乎也认为它是我亲生的,而小黑只是一只没有主人的流浪狗而已。所以,有事没事,南瓜还总爱去招惹小黑。小黑就总对南瓜呲牙咧嘴。
这大半年过去了,我的南瓜也走丢了,小黑也不再来了。
但是就在这个台风暴雨的这天,小黑却出现在我的家里。我惊喜交加顾不得它有多脏,用手摸着它的头,问它:“你怎么来了?”
它不说话,只是呜咽。来用舌头舔我的手。
我低头,看见它的肚子鼓鼓的,用手摸摸它的乳房,涨涨的。我知道,它是又要生小宝宝了。
这大半年的,我以为你找到新的主人了。我说。
小黑仰着头说,没有人肯真心收留它。
可是,黑,你来我这里,我要怎么办?我没有办法帮到你。你知道吗?
小黑无语。
黑,你走吧。我帮不了你。你知道。你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这里太危险,你懂吗? 我说。
小黑还是无语,只是舔我的手。用眼睛看看我,再看看我。
小黑趴在我的面前 ,有半个小时。我和它说了一会话。
窗外还在下着雨。
我打开门,让它走。它不肯。
走吧。找个安全的地方,照顾自己的孩子。我保护不了你,我斗不过那些村子里的人。黑,原谅我,好吗?我说。
小黑无语,却起身,用爪子扒门。
我知道,它是要走了。我赶紧给她开门。它走了出去。然后站在我的窗外。看着窗内的我。
我站在窗内,它站在窗外。它就那样望着我。在雨里。
就这样,很久,它终于甩了甩身上的雨水,走了。然后,又回头看,又走,终于远了。
而我唯一担心的事,在这种时候,它不要遇到村子里那帮无聊的男人。
就在这天的午后,我在家里听到一阵狗的哀鸣。那是狗被打了的叫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小黑被打了。
因为它怀孕了,要生了,它跑不快,如果遇到那些男人,被揍是一定的。
快。我推醒了正在睡觉的先生,说:“你去看看,他们在打小黑。”
先生顾不得换上鞋子,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我也跑了出去。
就在那个村口,聚集了一帮男人。有一个男人拿着树条抽打着沟里的一只狗。狗一声一声的惨叫。围观的男人叫嚷,打死它,打死它----------------就像围观斗牛那样。
我站在那里,是一步也不能再前进。我不敢近前去证实那只狗是不是小黑。我开始胃痛。我开始恶心。我已经虚脱的站不住了。
那一定是小黑。它的那个样子,已经跑不快了。它被那些人打的已经躺下了。已经死掉了---------
我以为,他们只是教训那只狗一下就行了,何苦真要了它的性命?
小黑已经很乖很乖的,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了,远离了他们规划的地区,今天只是路过,怎么就会这样?
终于,狗不再叫了。那个男人最后还拿了一个砖头,狠狠的对着狗砸下去。终于,什么声息都没有了。
我整个人虚脱的再也不能站立,靠着先生,哭了。他怕别人见到我的样子,笑话我,直说:“别这样,别这样,也许不是小黑呢,我去看看。我去看看“他半抱半拥的,把我送回家。
先生去了那里,回来说,不是小黑,是一只小黄狗。死了。
我说:“是真的吗?”
他说:“是真的。”
只是到现在,我都没有再见到小黑。
我不知道它在哪里,是否安好。
这一年里,我的情感被狗伤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