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国年
挂历翻到尾页
年就薄成一张纸
霜露打湿瓦顶的时候
柴垛下的父亲 刚卸下一捆新拾的柴火
母亲从经霜的萝卜那里 尝到了大寒的味道
慌忙之中 用稻草给菜地铺上一层锦衣
大寒一来 年也就紧随其后
霍霍的磨刀 打破年关最后的沉寂
冬眠的鱼儿 在渔歌里苏醒
炊烟 从瓦缝里升起一道旗帜
在松柏的爆裂中 每一阵滚烫的炊烟
都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鱼与肉 同时在熏烟里发酵
木杵 像梅雨一样
隔着稻香清馨的糯米
鼓点密集地落在石臼上
鼎锅里翻滚的豆汁 正等待一把石膏
打磨成型的糍粑与豆腐 都呈现出相同的白色
一颗酵母 扎进糯米里
瓷缸就再也掩藏不住米酒的甘甜
就像八月的院子 容不下一束桂花的芬芳
在北方 米酒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醪糟
踏着寒雨归来的人
总要先挤进篝火旁 喝上一碗烧酒
火堆里扒出来的花生 和吊在嗓子里的戏文
都是下酒的好菜
年味 是从一只油锅里蹿出来的
豆腐 酥肉 和鱼块
在油浪里翻滚
馋嘴的孩童 忘记了
食物在入口之前 要经过一双筷子
老旧的门楣
因为一帖春联 容光焕发
九州瑞气 四海祥云
哪一联在左 哪一联在右
从来都无关紧要
就像瓦檐下的那盏 没有灯泡的灯笼
随风一摇 就将喜庆的红色洒满阶前
炉灶 彻夜不眠地
将汤饭 煨了又煨
守岁者 从此消彼长的烟花里
盼来岁末的最后一个音符
看哪 远处都是万家灯火
看哪 每一扇窗户后面 都是阖家团圆
新岁的黎明 被漫天的鞭炮唤醒
所有人早早的 敞开大门
迎接一个崭新的日子 和一个崭新的年岁
他们在鞭炮里祈祷
一个岁月的安宁和风调雨顺
晌午时分
人们踏着锣鼓声 走向麦场
几条穿过村庄的的龙
此刻正围着篝火 起舞 翻腾
他们把龙高高地举过头顶 向土地宣告
他们是龙的传人
霰雪鸟用尖尖的喙
雕琢着一场冬雪
有人透过莽莽原野
看到又一个 即将来临的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