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集训之后,一群热血沸腾的军校学员被分往边防一线各连实习,为期两个月,职务是代理排长。
我该怎么去开始新的旅程?
临出发前,找出妈妈寄到边防团队的第一封来信,寻找答案。
在这封信中,妈妈叮嘱我要低调做人,低调做事,但同时要把握住机会,踢好头三脚。
踢好头三脚,谈何容易?
那两个月,记忆深刻。
那两个月,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微言轻。
我们几个战友要去的连队,位于中俄边境,位于中俄雅克萨之战古战场附近,是一个曾经让中国人热血沸腾的地方。
在这里,清朝军队先后2次给予沙俄强盗狠狠一击。
中国近代史上,有的多是屈辱,如此扬眉吐气的事情,少得可怜。
比晚清更可怜的,是我们这帮实习排长。
说是排长,一点也没感觉到当排长的威风。
正赶上部队精减调整,各连排长一大堆。
物以稀为贵,排长一多,谁都不当回事儿。
一个班住一个排长,你能指望谁把排长当回事儿?
何况我们还是代理排长,以后在不在这个连队带兵还不知道。
连长、指导员根本不把我们当排长使用,训练、干活,和战士一样分配任务。
老兵和班长也不把我们当回事儿。
我们满腹牢骚,却不知道和谁去讲,只能哥几个儿过过嘴瘾而已。
那时总后勤部正在团里搞高寒地区冬季种菜试点,各连都要新盖日光温室大棚。
伐木头,挖大坑,砌山墙,糊大泥……
几个军校学员就像传说中的穿军装的民工,早出晚归。
想象中的待遇,想象中的权威,想象中的前呼后拥,不见踪影。
连长是山东人,脾气很暴,从来不惯我们毛病,分配的工作没完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训。
没人管你受不受得了。
2009年9月下旬,在大兴安岭塔河县遇到我的这位已经升任人武部部长的老连长,说起那两个月,感慨很多。
我忽悠老连长:你那时真威风,管理排长真有一套。
老连长哈哈大笑,和我连干了两大杯白酒。
那两个月,老兵们都在观察,观察我们这些将来要带兵的排长到底如何?
班长们都在琢磨,这些实习的学员中,哪一个将来管理我们?
新兵们都在寻思,这些排长怎么一点也不像排长,怎么和我们一起干活训练?
连队的老排长是另一副面孔:严厉,不留情面。
按照部队惯例,新排长正式到位,老排长要么提升为副连长或副指导员,要么调机关当参谋、干事或助理员。
即便留在连队继续当排长,那也是老资格。
所以,对于新来的排长,尤其是短期实习的排长,他们真的没有必要给我们太多好脸色。
我们憋屈,我们上火。
憋屈,忍着。
上火,受着。
部队就是这样。
尤其是新来的排长,要想融入一个新的集体,自己必须首先放下架子,和战士打成一片,让战士接纳你。
战士认可了你,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大多数时候,我是个沉默寡言之人,很少表露自己的思想,很少展现自己的所谓才华。
雅克萨古战场附近的那个边防连队,我啥也不讲,只顾埋头干活,把自己当一个民工,当一名新兵。
由此,我给连队干部和战士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应该是半年以后吧,当我以团政治处宣传股新闻报道干事的身份到这个连队采访时,全连官兵真诚地欢迎我的到来,一个个都和我很亲很近。
用他们的话讲:那时就看出来了,你和他们不一样,没什么架子。
呵呵,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架子可端。
或许,是妈妈那句“低调做人,低调做事”的提醒成就了我。
渝夫2010年1月16日写于辽宁省沈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