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人嘲笑着长大的。
我在一年级前的那个暑假从遵义到了常州,在常州的某座小镇里开始我十五年的读书生涯。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我因为额头有疤又留了厚厚的平刘海,内向、自闭、沉默的我是在周围同学的嘲笑中长大的。
一年级时,班级里的同学基本上都是一个幼儿园的孩子,我这一个外来者并没有所谓的朋友、熟人,穿着与谈吐又与周围的同学格格不入,所以那时候我没有融入集体。
那个冬天,因为不适应气候,我的双手长满了冻疮,而且这冻疮一开始长后面就停不下来了,在之后的十二年中,每年冬天,冻疮都会如期而至。
我印象深刻的是二年级的一个冬天,早上晨跑后我们要语文默写,而没有带手套的我,双手冻僵了,拿起笔写的字歪歪扭扭,根本不能让老师看清楚我写了什么,那一刻,我差点哭出来。
而班上某个成绩好、家境好、朋友多的女孩子在那个冬天拿小刀划破了我的语文书,并在我发现时依然仰着她骄傲的脑袋。我也只能默默的合上书,整理干净,然后坐下来。因为我在班上没有朋友,我也没有一个当老师的亲戚,我的家境也普通,我不敢跟她闹开来,因为我相信即使老师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三年级开始,我放飞了自我,走上了另一个极端,当然父母之间的异样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我开始打架,开始逃学,开始去网吧(这是四年级时的事情),也开始趁着大人不在家偷喝酒和抽烟。
这种状态持续到六年级结束,我小学毕业。
初中开始,我努力结交朋友,努力融入集体。
但那些表面和我玩的很好的同学,一个转身就能与别人说我的坏话,一抬手就把我写在密码本里的秘密公诸于众。
那个平常一起做作业的女生回家就能跟她邻居(也就是我们的班主任)告状说我抄作业。
那个平常玩的很好的男生,转身就能把我最讨厌的女生拉入我们的聊天群,拉入我们几个人的圈子。
一直到初中毕业,我没有交到一个能够交心的朋友,无论男女。
高中了,我降低我的存在感,不刻意交朋友,与其他七个舍友的关系也淡淡的。与她们一起时,我不谈家人,不谈感情,不谈以往的经历。
高一下学期,我有了一个偶尔能谈心的朋友,她性子慢,动作慢,每次我都要催促她,但在她身边,即使没有话题聊的时候,我也不会感到尴尬,这与我其他的舍友不同。现在我回常州,我们偶尔都会约着一起逛街,一起吃饭。
基本上,这十五年的读书生涯,前十二年,我是在别人的嘲笑中长大的。刚开始,别人嘲笑我土,我穷,长大一些,别人嘲笑我粗鲁,横冲直撞,再大一些,别人嘲笑我不会说话,轻易与他人交心。
当然他们没有在我面前嘲笑我,但我确实知道是嘲笑,尤其是我与他们对视时,他们尴尬的笑容、僵硬的嘴角以及躲闪的眼神都在陈述这一点。
后面三年,我虽没有顶着别人嘲笑的视线,但我也并不好过。那时候,我真正知道我的形单影只以及我内心的孤独。
曾有一度,我很绝望,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人与人之间只有隔着肚皮才能生存,人与人之间只有不信任才能独善其身。
后来,我明白了,孤独是一个人的本质,也只有孤独才能不让外界的嘲笑、恶意伤害自己。于是我慢慢的习惯接受孤独,到现在我已经能坦然的说我很喜欢一个人,我喜欢孤独,并且享受着这种孤独了。
我的经历也许不值一提,也许又千篇一律,但这些经历教会了我成长,教会了我一些生存的技巧,也教会了我现实。
但我无法感谢那些欺负过我的人,他们给我的创伤虽然结疤但依然存在,并且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我:我是一个失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