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话

外围行动（中）

  “哼？求证，我看你刚刚的语气，根本就是在怀疑我。”李琴有些气恼的说道。

看来这个话题再展开下去，迟早会成为一方的骂战，我索性将自己开初的想法和她说道：“汪梅在送往医院的前夕，以及入住医院都保持着清醒的意志，但是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殒命，我对于汪梅的死抱有很大的怀疑。”

李琴沉默了一下，声音微颤了一下：“你...你是说，我女儿汪梅很有可能是被人谋杀。”

  “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也许是知道了这样一个难以接受的结果，通过话筒传来的急促的呼吸声，可以感到李琴此刻情绪已经非常不稳定了。为了防止因为突然的情绪转变而导致休克，我尽力说服着她调整呼吸、不要再想其他的事情。

很快，李琴在我的帮助下，渐渐恢复了状态。她语态安静的说道：“汪梅是我最小的女儿，虽说发展的没有几个哥哥姐姐那般好，但是时不时的还是会给我通电话，而且也经常给我寄送一些营养品。”

  “看来，你私下还是和他们有着联系啊。”

李琴轻笑了一声：“哎，我这也是趁着大柱上班的间歇，才给他们通电话，他这个人也是倔脾气，从来不给几个子女打电话，我知道上一代的恩怨还是给他留下了影响，哎，总之都挺不容易的。”

刚刚李琴简短的话语却给了我很大的信息量，李琴自身并不知道汪大柱用了另外一部电话与子女们保持着长期的联系，看来这个汪大柱与子女之间的某种利益联结并不想让李琴知觉，换种话来说，汪大柱不愿这笔财富与李琴共享。但是，从调查的结果来看，汪大柱明显对这笔钱财并没有心思，反倒是非常害怕，这样看来，汪大柱的做法算不算得是保护李琴以及他的几个子女呢？

而汪梅之死，背后最大动机是她背后的那笔财富还是另外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虽然有着千般疑问与困惑，我还是适时的挂断了电话。因为我知道，自我打过去这个电话，便意味着我们警方就彻底的暴露给了李琴一些事情，而且我很担心自己的情绪上来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与询问。当然，更为关键的是，我有一个小的计划，我决定亲自前往老家一趟，来彻彻底底的通过周边人来还原一个真实的李琴。

亲自前往虽然有些大费周章，但是这几日里，委派的几个同事必定是各种走动与调查，附近的人肯定早都起了顾虑，换个新面孔或许会有另外的收获。

而平县这边也不能没有人，欧阳倩我觉得综合能力很优秀，于是我便让她担当临时组长，负责平县这边的进度更进，再加上邓柯、许飞等同事的协助相信案件一定会尽快有新的突破。

由于平县到老家的车程很短，我很快就抵达了。刚出车站，我便被浓郁的家乡气氛感染，已经快有一个月没有再见到家乡的山水风物了。其实，骨子里我是一个极其恋家的人，只是早年间在家乡居住的时间较长，所以这份感觉便有点被稀释了，而后大学出门在外求学，加之工作也基本定在了省城，内心里对于家的憧憬与渴盼才开始强烈起来。

一路上车水马龙依旧，只是少了些许幼年间的那般不问世事，光影交错间留下的没有视觉的盛宴，只剩一抹抹愁绪萦绕在心头。本打算着去看看渡村的近况，自上次我们反目后，我便基本同他断了联系，而他也再未联系过我。哎，既然他都做到如此地步，我也便不去自讨没趣了，可能只能等到他父亲这起案件真正水落石出，我们之间的关系才会缓和。

索性还是先回到住处，明天再展开具体行动。我这一次回去，基本上是对绝大部分人保密的，因为我知道如果提前被一些同事知道，保不齐会出什么差错影响我的全盘计划。当然在来之前，我也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包括具体该调查什么人，如何最大程度规避碰见李琴，都是我考虑的范围。而且，我知道，即使这次的外围行动进行失败，我也会获得不少的信息，而这些信息或多或少都会指引着我更进一步靠近真相。

不去想别的事情了，关灯，插入耳机，伴着巴赫的古典音乐我缓缓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自己的睡眠很深，第二天很快就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来临了。我简单洗漱后，便上路了。李琴家由于我去过，很快便到了。不过由于她家临靠着警局，为了暂时避开警局的同事，我戴了一顶炭黑色的鸭舌帽，并把帽檐压得低低的，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我，即使再能够躲开耳目，如果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可以协助隐蔽的物件，那么也很容易被悬于头顶之上的监控逮个正着，当然我防范的并不是后者，而是担心百密一疏，万一有哪个不过大脑的同事在警局大搞宣传，那么我这次的隐蔽行动也便彻底告吹了。

在进入李琴所在的小院之前，我谨慎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嗯，一切看起来还是很安静的，没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迹象。这个小院有点类似京城的那种四合院的构造，不过当地没有规划好，整个小院修建的非常不规整，东边几个小房子极其凌乱的紧凑在一起，北边又歪斜着盖着高度不一的水泥房，另两个方位就不说了，实在是看不下眼，这样的结构，想在里面停靠个摩托车、自行车之类的都非常紧张，不过这里的房价估摸是便宜得很，不然谁愿意蜗居在这么个地方，而居住于此的人，估计家境都很一般。

不过，按照李琴和汪大柱的情况来说，完全有条件入住更好一点的地方，为什么非要选在这样一个地方呢？难道真是因为他担心树大招风，因为不义之财而引起自己不必要的灾祸？带着疑惑，我又进了一步，中间那个房子便是李琴的。而因上次我执行任务砸开的玻璃窟窿，看样子已经被修缮完毕。不过这不是我关心的重点，我又抬眼看了看李琴的房间，反复确认她是否在家。

庆幸的是，李琴没在家，这样一来，我接下来的计划就很容易开展并部署了。我转至小院北面，仔细观察了这几户的整体布局，无论我调整如何的姿势来观察，这个小院都像极了传统四合院，只不过这个是扩大高仿版的。在确定过一些事情后，我便仔细寻找起了小院内部的招租信息。是的，你没有听错，我打算在这里租房子，当然估计时间也就几天而已。

由于天生视力良好，我很快便在一户小房外找寻到了一则出租信息。我走近那张在微风中摆动的小纸条，只见上面写着：本人年逾9旬，因老伴过世，房间宽敞，尚有闲余，特诚招租客，价格优惠，电话：183XXXXXXXX。我看着这样一则信息，不由的悲从中来，都90来岁的人了，却还一个人独居于此，这该有多么的孤独与寂寞啊。我掏出手机，正欲联系，却见小房间的门忽的开了，由于是木质门，推拿之际有一种岁月悠长的时间味道。

迎面而出的是一位大爷，估摸着他应该就是布设这个招租信息的人吧。说他是个大爷，但是他呈现给我的面貌却是非常年轻的。他戴着一个流行款的绒帽，脖颈处悬挂着头戴耳机，上下身则搭配有一身西服，脚着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看样子有点老顽童的意味。

  “怎么咯？小伙子，你不是来租房子的吗？”大爷冲我挥了挥手。

看到对着我挥挥手，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正事。我正了正神色，大声说道：“大爷，我打算在您这里租房子，时间的话可能小半年吧。”租小半年，明显是我编出来的，我是担心自己只租个几天时间，会被他应声轰出去。

话刚说完，大爷就“噗嗤”一声大笑了起来。他用颤颤巍巍的指头指着我说：“小伙子，我纠正你两个错误。第一，你别看我90多岁了，可是耳朵不背，你用不着那么大声讲话。其次，我看你也就只会租很短的时间，我敢打包票，不超过一个月，你说，我说的对不？”

佩服，我发自内心的佩服眼前这个大爷。不过我还是很奇怪，眼前的这个大爷是如何看出我并不会租很长时间，我连忙追问：“大爷，您猜的没错，不过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大爷似乎对我的疑惑很奇怪，双手一摆：“这还用猜吗？我一开门，见你行色匆匆的样子，而且左顾右盼，一看就是初到这里的人，而且你一个年轻人来租房子，连基本的行李都没有，所以我便知道，你来这里肯定不会久住，而且，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的环境还有配套设施也差，你一个年轻人绝对住不惯。”

  “您是学刑侦的吧？”我笑着说。

  “没有，没有，我年轻时是学美术的。”他捋了捋胡子说道。

我稍稍将帽檐朝上拨弄了下，随即又问道：“那您怎么那么快就判断到了呢？”

大爷看了看我，深邃的吐出两个字：“生活。”

一时间我仿佛被教诲了，自己曾以为固守的那套手法与技术，在大爷面前却变得如此不堪一击，生活的智慧远超目光的局限，看来以后我还得学会做一个懂得生活的人，这样许许多多看起来的荆棘也许会出现另一个突破口。

  “也不和你闲扯了，先进来看看房间吧。”大爷转过头去，示意我尾随着他一起进入。

进门才觉得眼睛被门外的观感彻底欺骗，里屋非常宽敞，隔间的延伸也是很长的，虽然天花板压得很低，但是里面的格局却很通透，也没有什么奇形怪状的陈设，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照片、以及各式生活用品，充满了家的温馨感觉。我跟着大爷的步伐大致浏览了内屋，林林总总下来整个屋子的面积大概有个200平的样子。我不由得有些诧异，一个年迈的老人怎么住这么大的房间。他兴许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悠悠坐下后，喘着气说道：“唉，其实你也看见了这房屋很大，住上四口之家都绰绰有余，但是，我这个人吧，天生喜欢大一点的东西，小时候穷苦日子过惯了，一家人窝在十几平的旧屋里，现在条件好些了，我便想着稍微享受、犒劳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