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到了一定的年纪,人就喜欢怀旧,只要有个触发点,以前的相关过往就会像放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出现,在心中荡起那么一点点涟漪。
今天去K歌时,朋友点了两首歌,一首《昨夜星辰》、一首《情义无价》。这两首歌,特别是那首《情义无价》,让我的内心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悸动,也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一段青涩的记忆中。
这两首歌,是当时在大陆红极一时的台湾电视连续剧《昨夜星辰》的主题曲。这两首歌,随着电视剧的热播,也响彻中国大陆的大街小巷,道出了多少少男少女爱而不得,爱你却口难开的心声。
情义无价的歌词是:
有谁知道情义无价,能够付出不怕代价?任凭爱在心头挣扎,几番风雨几次牵挂。走在你身后,矛盾在心头,狂热的心在逐渐冷漠。什么时候才等到你的温柔?而你已主宰了我的梦。从未失去,也不曾拥有,我爱你爱你却难以开口,只好偷偷地走在你身后。
我没想到的是,这首《情义无价》,会有那么一个男孩,会为我而歌,会从电视开播开始,一直唱到那个里面装着厚厚一扎信纸的粉色信封转到我手中为止。
高考前一个月的周六下午,我从家里回到学校,刚走到校门口,就见好友凤儿拿着一个粉色的信封,带着神秘的微笑,半嗔半怪地审问我:
“老实交代,你和格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一头雾水道:“什么格,是谁呀,我真的不认识。”
凤儿半信半疑道:“真的?我是说嘛,你俩认识我怎么不知道呢?”
她把那个粉色的信封递给我,嘴里唱着当时的流行歌曲《粉红色的回忆》,特别地把“夏天夏天悄悄地过去留下小秘密”和“给我一个粉红的回忆”两句唱得特别重!
末了不忘调侃道:“快看看你们的小秘密吧,这可是真的粉红色的记忆哦!”
我的脸早已红到了脖子以下,血液上涌,心脏突突乱跳,一掌抢过信封,充满着好奇地读着信,想知道凤儿口中的这个“格”到底是谁?从粉色信封虽然已知道他给我写信的目的,但好奇心仍然让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
信笺纸也是粉色的。字写得很工整很漂亮。一共用了八页纸。
他告诉我,他是我隔壁理科补习班的。应届时,是在市里另一所学校就读。第一次看见我,是市教委在他所读学校举行的物理竞赛时,我路过他坐的窗台边,看见我清秀的样子,被选来参加市里的物理竞赛,心想:“不光人长得好,成绩也一定不错”。这是我留给他的第一印象。
那年,他高考失败,来到了我所在的学校。没想到的是,在学校的开学典礼上,表彰先进,我上台领奖时,他看见了我。
同时也知道了我的名字和我所在的班级。心中暗喜,因为他知道了我所在的班级教室,就在他所在班的隔壁。
一到下课,他就马上冲出教室,来到护栏边,说是科间休息,其实是不想错过看上我一眼的机会。
因为他知道,我也可能站在护栏边休息,喜欢看我跟同学有说有笑的样子;也喜欢看我一个人静静地靠着护栏发呆的样子;如果上下楼的话,他所在教室前的走廊,是我的必经之地,他渴望我穿过走廊,因为此时,是我离他最近的时候,他说,要是我走得急,连我呼吸的声音都能听见。
如果我不经意地与他眼睛对视,虽然他会马上躲开,但是他会开心一整天,人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他也很快发现,我在文科班的好友凤儿,是他的老乡!所以,在偶尔的回家的路上,他有意无意地从凤儿那儿了解到我不少的东西。越了解我,就越喜欢我。心中对女孩子的那种爱慕和依恋,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并且与日俱增。
所以,当《昨夜星辰》播放时,那首《情义无价》的主题曲,他觉得简直就是为他而作,唱出了他当时的徘徊、无奈和急切。
因为他知道,当时的学校,是明令禁止中学生谈恋爱的。而我,对他这个人,一无所知,更不要说情份了。
学生宿舍是同学们的自由天地。特别是吃饭那会儿,从教室出来,结束了紧张的学习时间,吃吧饭后,是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可以干自己喜欢干的事,如唱唱歌,仨俩好友打打闹闹,开开玩笑,格就喜欢此时唱唱歌。
男生宿舍在女生宿舍与学校食堂之间。从食堂回女生宿舍的,要想操近路的话,必须从男生宿舍楼前穿过。
当时的男生宿舍是以前的旧教室改造的,宿舍里没有厕所和水池水管,要洗漱的话,就要在楼前有排背靠背安装有二三十个水龙头的水池前完成。
从此,他就趁我经过男生宿舍时,假装洗饭盒,边洗边唱这几句:“走在你身后,矛盾在心头,狂热的心在逐渐冷漠。什么时候才等到你的温柔?而你已主宰了我的梦。从未失去,也不曾拥有,我爱你爱你却难以开口,只好偷偷地走在你身后。”
他刚开始唱这首歌时,因为是电视剧热播期间,我们听见时,也只当是追剧男生赶时髦,跟着唱流行歌曲而已,女生听了,也只是对视一下,偷偷地笑笑。
三十集的电视剧,一天两集,不到一个月就放完。但他还是天天唱,并且就唱那几句。
时间久了,我们玩得较好,爱一起共进出的三个好姐妹就感觉有点不对了:这个男生,好像就在我们路过男生宿舍时才唱这首歌,他是唱给谁听的呢?我们仨就互相打趣着,互相指着对方,说是给对方唱的,反正不是给自己唱的。
我们又很快否定这个判断: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吧,他只是喜欢这首歌而已。我们没路过男生宿舍楼时,也许他还是在唱。
因是高三,学习任务又重,时间很紧,学校又有纪律在那儿,主观上大家也不想扰乱自己的心绪,更不想庸人自扰,所以,我们三姐妹相约,不再走近路,不再从男生宿舍前经过回女生宿舍,而是绕道回去。
尽管我们仨姐妹对反复唱《情义无价》这个男生有意要躲避的,但心里还是对他充满着好奇。因为害羞,也因为矜持,大家都未曾仔细看过他一眼,只知道他大概的轮廓:高高的个子,戴副黑框眼镜。
再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我出教室的时候也越来越少。科间休息时,要么爬在桌上休息,要么就消化刚刚结束课程的内容。
没想到,我所做的这些,让这个男孩从此心神不宁,他怕高考后,他再也没机会让我知道他对我的那份情义!
所以,他写了这封长长的信,请求他的老乡,我的好友凤儿转交给我。
并且,不管我接不接受这份情,希望我去他约的地方,在某个时间见见他;如果不愿见,请务必回信给他,他渴望见到我写的字,就如见着我这个人,因为“字如其人”!见字如见面。
读了信的我,心潮澎湃,我是被吓着了。以前虽有男生悄悄地喜欢我,悄悄地写过纸条给我,但也就一两行字,又不敢留下姓名,我也只当是小男孩恶作剧,闹着玩。或偶有留下姓名,觉得自己不喜欢,也只是笑笑,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这次不同,粉色信封,装着粉色的信笺,书写工整的长长的字里行间中,无不流淌情真意切,感人肺腑这几个字,我想,没有人能不为所动。
我不知所措,懊恼着。那晚我失眠了,应该是我一生中的第一次失眠。
一晚上的思想斗争后,我知道,我不能接受这份情。因为我怕影响高考,更怕因为早恋被学校处分,那是我无法接受情形。所以,我既没去见他,也没回复他的信。
我不知道那天他在他约定的地方等了多久,有多失望。
我尽量早或临近上课时去教室,也不再经过过男生宿舍,虽然我并不认识他,但我总想能尽量地躲着他。
但那年我的高考失利了。我把我的高考失利归咎于他的打扰,所以,心里还曾经抱怨过他。
他那年不错,听好友说,他考取了一所师范学校。
再后来,他就慢慢地消失在了我的记忆中。可今天,朋友点的这首《情义无价》,却钩起我沉睡几十年的记忆。
而今天,人过半百,已没有因为高考的失利对他的莽撞而责怪,反而觉得他对我的那份情,真是至真至纯!
现在仍然觉得当时不见他不给他回信没有多大不妥当,但想给他说一声:对不起,我没能接受你给我的那份无价情义,让你失望了!愿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