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水的味道

我尝过无数的味道,有滚烫火辣的火锅串串,也有清香淡雅的青菜豆腐......但无论它们如何美味,都抵不上那天的那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


“这才住几天,就走了?”奶奶不停地问那些已经重复过无数遍的话,“不多住几天了?”我一边不耐烦地回应着“不了不了”,一边忙着收拾杂乱的行李。

奶奶在旁边显得比我更手忙脚乱,给我们本就满满当当的包塞点东西,又马不停蹄地赶去烧水,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一拍脑门,又闪到了别处......被子上的猫傻乎乎地盯着东奔西走的奶奶,它像是钟摆一样,随着奶奶的身影一起左晃右晃。


终于收拾好东西了,我们坐在炕头歇息着,准备做最后的告别。奶奶撞开门,被寒风簇拥着走进来,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水,走到我们面前,让我们喝完再走。

那滚烫的水狠狠地舔了我的嘴唇一口,我忍不住喊了一声,奶奶见状,用力拍了一下正躺在炕上看电视的爷爷,“来,他爷爷,起来给晾晾水!”爷爷一面不情愿地撑起身子,一面夺过我手中的杯子,又找了一个大碗,在杯子和碗之间互相慢慢倒腾着开水。

奶奶似乎对爷爷那慢慢的动作很满意。窗外冷风呼啸而过,扬起一层一层的雪和沙子的混合物,打到窗户上,沙沙作响,刚刚升起的太阳的光照在满面愁容的奶奶身上,那热水上的气氤氲满整屋,它没有味道,却让我感到十分温暖。


喝完了水,终究是要告别了。老两口送着我们到大门口,奶奶拉了拉我,仰着头。那时,我突然察觉到了她那和爷爷一样的近乎佝偻的身体,那满是皱纹的脸,那不再有光泽的眼,它们离我是那么近,我却在这是才发现,他们真的老了。

“走了?”奶奶问,“走了。”我小声说。

等我们上了车,奶奶又突然跑回家,说是要拿什么东西,等她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杯子。“外面冷,车上也冷,给你们热水暖手。”我脱口而出:“车上有空调......”爸爸盯了我一眼,把杯子接了过来。

我手上捧着那杯热气腾腾的水,水扑面而来的热气拥着我的脸,我望向窗外,向他们告别。他们随身后的一切一起慢慢后退,阳光照在他们冷得发抖的身上,长长的影子指着村前的路。


我把头藏在杯子上面,任凭热气进出我的鼻子,眼睛也不争气地慢慢湿润。这水本无味,但我却闻到了浓浓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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