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2004年夏天,姐姐怀着对美好大学生活的憧憬踏进扬州大学。十八岁的姐姐瓜子脸,长得很是标致,出落得婷婷玉立,她读的是汉语言文学,在这种专业男生资源严重缺乏的情况下,姐姐身边还是不缺追求者。
刚进校园的姐姐很是迷茫,也没打算谈恋爱,拒绝了很多人的追求,年少时,我们永远有着一个美好的公主梦,期待着自己的白马王子骑着马带上自己,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大二那年中秋节,在姐夫一条条情诗短信的狂轰滥炸下,姐姐怦然心动,很快便陷入热恋。
姐夫就是我们邻村的孩子,一直和姐姐同学到初中,后来考到成都的大学。他长得很帅,身材匀称,只一双大眼睛便能把女孩子的魂勾走,也不知道他们俩是早就看对眼了呢,还是长大之后才发现原来苦苦找寻的人就在身边,反正就这样,姐姐和姐夫开始了异地恋。
姐夫每天都要给姐姐发情诗短信,打电话,嘘寒问暖。每逢过节,姐夫一定会送花和巧克力,小礼物从来不断,大家对姐姐羡慕不已,姐姐也是满心欢喜,觉得自己上辈子是积攒了多少运气才遇到这么称心如意的对象。
那时候大学生还买不起电脑,上网只能去学校的机房,姐姐隔三差五跑去机房和姐夫视频,人多机少,有时等好久,就为了看一眼远在异乡的恋人。
还好,因为是邻村,姐姐和姐夫到寒暑假就能见上面,那时姐姐还不敢让爸妈知道她在谈恋爱,所以都是背地里去见姐夫,像地下党接头一样。而姐夫每学期开学都是提前先去扬州,再从扬州出发去成都,这样就能跟姐姐待上几天。
每个假期的那几天时间,应该是他们的异地恋中最快乐的日子吧。两个人一起去图书馆,一起上自习,一起吃饭,一起逛街,谁也不知道,寻常情侣这样的朝夕相处对于他们俩,实在太珍贵了。
姐夫对姐姐特别疼爱,常常缩衣节食几个月,就为了攒下钱来给姐姐买件好衣服,他觉得姐姐是那么漂亮的姑娘,应该穿得光鲜亮丽,才不会委屈了她。
那时的姐姐真的是很幸福啊,每次姐夫离开扬州时她都满脸泪水,为他们的离别,一别就是一学期呢,车费那么贵,还是学生的他们都没有多余的钱来承担这奢侈的见面。
当然,见不着的日子里,姐姐和姐夫也会因为一些小事吵架,但姐夫从来不会对姐姐发火,都是主动哄着姐姐,把她捧在手心里。
当年小小的我分享着姐姐的秘密,虽然不是很懂,却也知道这是一件很甜蜜的事,有一个人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也是我长大之后对幸福的渴求。
(二)
转眼姐姐到了大四下学期,开始找工作,姐夫打算去上海找。而姐姐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不是特别好就业,于是家里人就托关系给姐姐介绍了一份在青岛的工作。姐姐觉得是时候跟家里坦白自己和姐夫的关系了,便跟爸妈说自己不愿意去青岛,因为姐夫要去上海,为了就近,她想留在江苏或是也去上海。
爸妈知道姐姐脾气倔,并没有反对,让她自己做主。
幸好姐姐比较优秀,在泰兴考上了教师编制,成为了一名高中老师,而我老家到上海坐汽车也就三个小时左右,虽然仍不在同一个城市,但泰兴到上海的距离比当年成都到扬州不知道近多少倍,姐姐和姐夫也算苦尽甘来,很是知足。
就这样,毕业之后的事情算是定了,在学校的最后一段日子,恰逢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波及成都,姐姐看到新闻时几乎崩溃,马上给姐夫打电话,听到的却是“对不起,你的电话无法接通”。
当时根本不知道震区到底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成都到底受了多少影响,姐姐整个人都傻了,那等待的两个多小时,大概是姐姐这辈子最煎熬的120分钟,心里想了一万种可能,如果再没有姐夫的消息,她便要直接杀去机场,买最快的机票飞过去。好在最后电话终于接通,在听见姐夫安然无恙的声音时,姐姐才又活了过来。
不久之后,俩人顺利毕业,姐夫在上海找工作,而竞争激烈的魔都对于没有工作经验的应届生可没什么善意,待了整整半年,姐夫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姐姐在一所高中兢兢业业当着老师,一有时间就去上海找姐夫,一点都没有抱怨嫌弃姐夫找不到工作或是劝他离开上海的想法,只是安慰他慢慢找,工作嘛,总是能找到的。
那年年底,姐姐意外怀孕,但这个孩子来得实在不是时候,姐夫没有工作,姐姐虽说工作算得上稳定,可作为新人薪资各方面都不高,加上姐夫的事,俩人又都不想向家里伸手,商量之后,姐姐还是瞒着家人打掉了这个孩子。手术做完,姐姐顾不上休息就去上班,后来慢慢发现,小月子没有做好,身体倒是大不如从前了。
2009年春节,姐姐和姐夫终于功德圆满,订婚,姐夫在“潜伏”了这么久之后也终于守得云开,在上海应聘入职一家中法合资的公司,工作还不错,他的事业渐渐步入正轨。
一切都在好起来,姐夫还是跟热恋时一样,每天都会给姐姐打电话,给姐姐买好看的衣服,带姐姐出去玩。他们在泰兴买了房子,姐夫的收入越来越高,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好。
(三)
2012年春天,姐姐怀孕了,俩人举办了婚礼,10月的时候姐姐生下个大胖小子,全家人都乐坏了。
幸福也许只是太久的求之不得之后一朝得到时短暂的感受,再美满的渴求一旦唾手可得,便不再宝贵了。
姐夫和姐姐结婚后,琐事越来越多,姐夫开始偶尔会跟姐姐发脾气,有时数落姐姐挣钱少,又不爱打扮之类的,脾气发过之后,也还会去哄姐姐,想想以前那个从来都是温和的姐夫,姐姐心里不免有落差。但姐姐也知他挣钱辛苦,不跟他计较。
因为姐夫在上海,每个月才回来一次,孩子的一切都由姐姐打理,一不顺心也会发脾气,姐夫即便回来也很少陪孩子,为这些事,小两口吵架吵个不停。
学生时代再美的爱情都经不住平淡生活的耳鬓厮磨,时间长了之后,姐夫竟背着姐姐在外面找了个女朋友,是刚毕业的时髦女大学生,事业小有起色的帅气欧巴自然是小女生杀手,姐夫骗女学生称自己是单身,跟女孩恋爱好几个月,而女孩子发现姐夫不靠谱之后,主动离开了姐夫。
可姐姐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她的天塌了下来,心目中的好老公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穷困的时候相濡以沫,日子好了,却耐不住寂寞,与其这样,还不如过一贫如洗的日子,他也许已经忘了,自己在那个女孩子差不多年华的时候,也是跟着当时什么都没有的他在一起的。
想起婚后的一次次吵架,想起那些冷落与背叛,姐姐想到了离婚。
可跟大部分女人一样,九年的感情,一朝分开谈何容易,而家长们的立场全是孩子,竭力反对姐姐离婚。
而姐夫那边,大概也只是玩玩的心态,没真心想跟姐姐离婚,所以,接下来就是一套男人出轨后的正常流程,道歉,承诺下次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求得原谅……
这婚自然没有离成。如果说恋爱是两个人的事,那结婚和离婚都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人们终究是害怕改变的。
自打发生这件事后,爸妈劝姐姐辞职去上海,哪怕随便找一份工作,只要两个人能天天待在一起,问题应该就会少一点。
可这真的是两个人在一起就能解决的问题吗?当年那漫长的异地恋时所有的甜蜜,又是哪里来的呢?
我不知道,也为姐姐担心。
想起彼时如梦似幻的翩翩少年,期待能与爱人相守一生的单纯少女,谁都不知道爱情在生活里会遇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最初想要的东西,在后来的后来是不是已经厌倦了!
只愿每一个人自己便能许给自己一个幸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