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熊伟收拾碗筷,然后背上书包,对父亲说:
“爸,我上学去了!”
后者微微颔首,表示收到。
中午在学校食堂搭伙,下午放学后,熊伟来到路口,对已经没有客人的“老板”说:
“爸,收摊了!”
后者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起身一同收拾。
回家做好晚餐,熊伟照例说:
“爸,吃饭了!”
后者坐下就吃,仍不吭声。
做完作业,已经很晚了,熊伟轻声对瘫在床上的父亲说:
“爸,我睡了!”
后者翻了一下身,也不知醒着还是梦了。
“晨省昏定,出告反面。”
如果不是因为儿子从小学习了《弟子规》,可能父子间一天的交流,连这单方面说出的五句话都省了。
就这样,一晃又过了几年。
而父亲的左眼是什么时候看不见的,熊伟已经说不出具体的时间。
只记得,从他上初三以后,就发现父亲看东西的时候,有些异常,特别是看报纸之类的文字性的东西,总是往右眼的方向凑。
刚开始,他以为父亲年纪大了,是老眼昏花所致,也就没有更多的放在心上。
直到左眼渐渐变了颜色,浮肿得向外凸起,他才惊觉不妥,于是用手在父亲左眼前晃动,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便知道已经瞎了。
熊伟催着父亲去医院诊治。
执拗的父亲终于开口发话:
“去医院有啥子看头?!我反正是要入土的人了,不用再浪费钱了哈!!!”
这一回,儿子比父亲还要“犟”,借了邻居的“耙耳朵”(偏三轮),硬是把父亲拉去了医院。
经过几项必要的医疗检查,医生指着黑白胶片给父子看,说是,眼眶内出现了一个两毫米直径的异物,直接压迫“视神经”不说,而且已经导致“眼部组织”溃烂;如果早点发现,早点治疗,或许还能保住眼球,如今只能手术摘除,否则将危机生命。
没有办法,只好动手术,摘除坏死的眼球了。
这一手术不打紧,把熊耀祖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积蓄,原本打算将来给儿子上大学用的千把块钱,不仅消耗殆尽,而且挂上了“赤字”——“昂贵”的手术费,让他们不得不向要好的邻居,借了几百元的债——真正的“赤贫”到底了!
其实,医生还说了另一个更有希望的办法——如果家里经济条件好的话,可以到北京或上海,去找全国最顶尖的专家,也许还能保住,即将彻底坏死的眼球,但花销将在万元以上!!!
在当时,哪个省哪个市出个“万元户”,都会上CCTV的《新闻联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