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独自北上,第一次离开家乡到沈阳,在犄角旮旯处租了一两居室作为栖身之所。离上班的日子还有将近一个月,我整日在住所附近无所事事地转悠,以此打发百无聊奈的漫长等待。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刺啦啦”刮在脸上一阵生疼,一望无垠的茫茫雪海让我倍感孤独与苦闷。
我开始思念我的故乡,那座在中国地图上处于西南边陲的小城。那里山清水秀,风景如画,它有着古色古香的廊桥,桥下流水淙淙,桥上绿柳如茵,行人络绎不绝。那里民风淳朴,微笑与问候是伴随人们流动的符号,他们与世无争,把岁月揉碎在那座小城里。
此刻我却孤身一人,即将在一个陌生城市开始新的生活,没有亲人的陪伴,缺乏朋友的问候。在冰天雪地的北国,这个冬天格外严寒。
蓦地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一名二十来岁的女孩,扎着高马尾,肤白如雪,手捧一本书,站在雪地里,眼神凝望着前方。我朝她凝望的方向看去,那似乎是一片湖,在冰雪覆盖下不见一滴水,那不是湖。也许她在欣赏风景,又或许在思索书中的难题。她注意到我在旁边,对我莞尔一笑,我回了她一个友善的微笑。我们初相识。
我问她也是住在附近吗?她看了看我,没有回答,而是拿手在面前比划着。我若有所思却不解其意,一脸茫然。她笑了笑,朝不远处的一栋楼房走去。我一个人在雪地里有些木讷,百思不得其解。随后,我回到自己的住所,整理物品,“忙碌”了一番之后,将刚才的疑惑抛之脑后。
一天,我散步到那片“湖”,熟悉的身影映在眼帘。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拿着一本书。我走到她的面前,向她挥手。她对我笑笑,从书里拿出一张纸片递给我,上面有她写的字:我是聋哑人,上一次没带笔与手机,所以无法告诉你。我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微微一笑。拿她的笔在纸上写下“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几个字,她的眼眸更加清澈明亮。之后,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有了联系方式。
那时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也没有手机微信。我们经常发短信,分享自己的兴趣爱好以及喜欢的书籍与电影,倾吐自身的喜怒哀乐,我们是对方最真诚的倾诉对象。有时候我们会约着一起吃饭、散步,我尽力理解她的语言,实在费解我们会借助纸、笔或者手机等工具进行沟通。大多时候我们只是随便走走到处看看,也甚觉美好。原本处在两条平行线上的两个女孩儿,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相识相知,彼此心灵交织在一起。在繁华陌生的城市,冰冷如雪的世界,我的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几经辗转,我走过了不同的城市,也遇到了不同的人,已经记不起电话号码换了多少次。但二十几岁遇到的女孩儿,让我始终无法忘怀。在我的青春岁月里,她在我心中烙印着不可磨灭的痕迹。 一次出差的目的地恰巧是沈阳。我忙里偷闲转悠到那年居住过的地方,楼还是楼,湖依旧是湖。往事浮现在眼前,当然我最想知道女孩的近况,她是否还住在这里?我走进那栋楼,向几个居民打听女孩的情况。他们是新搬到这里的居民,不知道我口中的女孩儿。也许女孩儿已经搬家,我心中有些失落。但女孩儿终究要走出去拥抱外面的世界。但愿女孩一切都好,我心里默念着,然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