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类隐,酒类侠,那一掬温润或清冽,皆于杯内。娴静时喜茶,喧闹起好酒。凭他流年几何弱水三千,彼时,只品杯里,一刹那的风情。
最喜知堂老人一句话:“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自然,是有前提的,那便是“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茶类隐,便是此境吧!春梅绽雪之时,月朗星稀之夜,三五惺惺相惜的知己,捧茶小坐。话不须多,声不须高,浅浅茶香氤氲四周,落落心事萦绕胸怀。“从来佳茗似佳人”,杯里翩飞的细长茶叶,总似那微蹙的娥眉——万种柔情,只随茶水起落;千般思绪,皆伴茶烟流转。
依稀前世,你含笑,置闻香杯于我鼻前,兰花香兮桂花香?愚笨如我,只会茫然答错。轻啜一口入唇,总不知那“舌底鸣泉”滋味。终有一天,我品出呼吸之间,有香气在口中徘徊。而你,却于空山新雨的竹林深处,迎接你霞映澄塘的新娘。我的回眸,终只是你青衫上淡淡墨痕的一点喧嚣……
于是,心思也收回。眼前的茶已凉,友已走。拈花微笑,清风如语。茶类隐。而我终不是梅妻鹤子的林和靖。只得半日之闲,还过回那喧嚣红尘的俗世生活。
酒类侠。最喜《好汉歌》里那句:生死之交一碗酒。虽为女身,却也喜欢饮酒的豪气。愁绪满怀时饮酒慎独。独饮,酒更浇愁。无论是烈酒还是甜酒,入喉,陈伤旧痛便丝丝缕缕地编织扯绊,于是,凉酒便会化为热泪,来一场绝决地醉。只是酒醒,依旧丢不开那繁琐嘈杂。
所以,饮酒,最好有觥筹交错的美丽与喧嚣。“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杯酒入口,豪气顿生,有意气相投的朋友,有畅所欲言的氛围。店不怕乱,人不怕多。不能大醉,恰到好处是微醺微酣,若飞若扬。
此时,更可任思绪翻飞。如 “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文采;如“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霸气;如“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豪情……
此刻,撑开长篙,划转梦的画舫,争渡争渡,回那旧日的时光,恍然年少,青梅熟时,你上树采摘,我用白色的荷衣兜接。一粒粒涤净,一颗颗浸泡。一起企盼,三个月后,启封酒酝时的清香。梅子酒香,湿润依旧。那美丽的故事,如青梅印染的白裙,随着岁月的洗涤,一点点淡隐,无痕。于是,我们饮酒,品事。酒尽,心净。尘,归尘,土,归土。
“云水中载酒,松篁里煎茶。”自来酒茶不分家。如何能分呢?皆有色、有味、有情、有境,有诱惑、有蕴含……酒醉也好,茶醉也罢,独解眼前这杯,一刹那的风情;任凭前世今生之怅惘,只须一口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