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座落在鄂西北,偏远贫脊的土壤,一棵一棵柿子树,散落在边边角角,点缀着寂寥的村庄。
春天,柿子树,生出嫩绿的叶子,羞羞嗒嗒地冒出来,吮吸着甘露,阳光乳汁,水灵灵的,煞是可爱。当枝头的绿覆盖住树杆时,柿子树笑了,开着一簇簇灿烂的花,迎风点头,微笑着迎来蜜蜂,嗡嗡地唱着情歌,蜜蜂是爱的使者,在人间传播着爱情。
夏天,柿子树郁郁葱葱,遮天避日,是人们劳累休息的场所。一个个刚探出头的小柿子,惊慌着,挤兑着。看谁吸收的营养成份多,谁傲然挺立枝头,窃喜着。谁被挤得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枯萎了的果实,进了土地爷爷的腹中。尤其是遇到暴雨,冰雹,小小的柿子承受不了委屈,纷纷身不由己地落了下来。雨过天晴,母亲分咐我,到柿子树下捡柿子。柿子捡回来酿酒。一个个跌落的天使,横七竖八地躺在哪儿,或哭或愁,无言地诉说着生命的短暂。地上的落叶,重重叠叠,拥抱在一起。抬头看,柿子树上,影影绰绰的柿子,藏在厚实树叶里,斑驳的阳光,从树叶空隙里,酒了下来,金光点点。柿子经过风雨的洗涤,格外坚强,透亮,不屈不饶地活着。
秋天,秋高气爽,云淡风轻。漫山的绿,演变成火红的黄,那是枫叶染红了季节。柿子树也挂满了黄灯笼,红灯笼。成熟的柿子,娇艳欲滴。如待嫁的姑娘,脸色绯红,红晕漾开,一个个诱人的妩媚,勾引着我,爬上树,摘取又红又亮的柿子。掰开,鲜红的果肉,入口即化,甜得腻人,爽口。果肉里包裹着黑色的核,吐出来,核是不能吃的,种在地里,长出小柿子树。
柿子的形状,有长椭圆型,珍珠圆型,大圆型的。生长周期也不一样,有的熟得早,有的发育晚。八月十五左右,柿子一般成熟了。红红的灯笼挂满枝头。早起的人们,摘下它们,拿到集市上卖,城里人喜欢,卖个好价钱。
柿子的功能很多,可以酿酒。酿酒一般等柿子长足够大,青色就摘,不能等它变黄,变红。青色柿子,放进深木桶里,用锄刀戳碎,越碎越好。伴上酒曲,发酵一个星期,柿子有酒味了,浓浓的酒气冲人。就可以架上蒸锅,酿成纯净的柿子酒。甘甜有劲儿,滋养身体。
熟柿子,可以和大米一起蒸,柿子饭,香甜可口,松软舒适。也可以和面粉糅在一起,加工成柿子面,下锅煮熟,香味四溢,丝滑入口。配上葱,姜,蒜,人间天然美味。记忆犹新,念念不忘,舌尖上的诱惑。
过了霜降,柿子里清涩味没了。人们摘下柿子,洗干净,一个柿子削下一张完整的皮。皮晒干,也是很好吃的美味佳肴。柿子果肉,有的切成四瓣,扎在刺条上凉晒至干,有的直接晒整个,晒干成柿饼。或自己吃,或拿出去卖。柿饼,甜丝丝的,咀嚼着,享受着。来客人了,没啥招待,烧一碗黄酒,煮几个柿饼,那一个香啊!闻着,涎水就忍不住从口角溢了出来。那是招待贵宾的礼节,无限的恩宠,厚爱。
过年的时候,隆重地端上一盘柿饼,庆贺幸福佳年。一家人大团圆,在一起,举杯摇岁,感恩生在好时代,长在阳光下,幸福万年长。
柿子浑身都是宝,柿子叶干了,可以烧火,也可以化作肥料,滋养土地。柿子树可以做家具,板凳,工具,树枝可以当柴烧。一般情况,没人舍得砍伐柿子树。等它终老枯死,才不得不砍下它。
柿子树,种植在乡民的心里,不嫌土壤的贫脊,不嫌乱石杂草的荒芜,也没有人给它施肥。饮水思甜,冷暖自知。它顽强的生命力,蓬勃向上地生长着,不屈不挠地和自然环境斗争着,结出硕大的果实,满足乡民的欲望。一心为人民,为他人而活着,努力奉献自己,“留取丹心照汗青”,一生光明磊落,圣洁平凡,朴实无华,大公无私。
柿子,融进乡民的生活。乡民珍爱柿子,酿造美酒,酿造幸福的渴望与生活。
柿子,带着我童年的欢乐,一个又一个燃烧的希望,在高高的树上悬挂着,想摘又摘不到的诱惑,时刻盘旋在意念的深处。柿子,红红火火的日子,染红了秋天,染红了一颗游子对家乡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