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重要的东西,总是在不经意中嵌入到自己的生命里,比如舞蹈。说不清缘起何时,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因为学校和少年宫的联谊,偶尔就有机会被选中上台表演集体舞剧。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生活单调划一乏善可陈,跳舞时可就不一样了,可以穿上色彩鲜明格调夸张的演出服,小脸蛋涂得喷香红艳,在聚光灯下和着旋律蹦跳旋转,摆出各种造型姿势,内心涌动着莫名的快乐,好想就一直跳啊跳啊跳下去……也许和舞蹈的缘分就这么结下了。之后深深浅浅的交集,时断时续的联系,我对舞蹈的喜爱,就以这么一种既非全然投入亦不可或缺的态度持续着。
遇见拉丁,是比较后来的事,说偶然,也未必。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踏入社会不久,正以一颗充满好奇和迷茫的心体验各种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也期待着一段浪漫的恋爱或者稳定的婚姻。寻寻觅觅之时,发现拉丁是种很有吸引力的表达方式。无论是伦巴的柔情缠绵,恰恰的明快爽脆,还是桑巴的肆意热烈,牛仔的欢快俏皮,所有的心智意念都可以透过俱象的身体经由动作表达。通过舞蹈,我开始学着与自己的身体对话,将表象与内在的体验相连接,随着音乐的高低起伏,将内心连绵的情感快慢有致地收放。
喜欢拉丁的另一个原因是发现它其实是一种基于关系的舞蹈,基于男人和女人存在于世界的位置和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讲,拉丁舞是有关男女两性的能量交流。她的美,不是一个人在山石草木间与自然共舞时孤独的吟唱,而是与另一个真实的人互动,是两个同样脆弱且自恋的灵魂愿意彼此试探着靠近,彼此成全与造就。正是这些互动:引导和跟随,支撑和对抗,展现与衬托……成就了拉丁舞独特的张力和魅力。
后来做了多年的心理咨询师,深刻地觉着咨询就是在跳一场双人舞,所不同的是,在咨询室里语言成了最为重要的符号与媒介。因为关系和关系中的话语,使故事在心灵的交汇处重新书写,让灵魂在区区方寸间碰撞舞蹈。在人和人的关系里,我们相遇并照见彼此。当然这不能是一个孤独的工作,想要做一名称职的专业咨询师,需要不断地磨砺和打造自己的精神世界,唯此或许才有能力去承接和代谢个案无可承受的那部分。这些安静而重脑力的活动将我更多安置于书本和沙发里,安置于面对面的言语交流中。
做这份工作时间一长,我便想要一种不同的方式,一种更直接更物质的方式来表达,于是又一次想到了舞蹈。她作为一种艺术形式一定可以成为一种表达和连接,为自己提供身体的觉察乃至精神上的释放。
舞蹈和咨询,这一动一静之间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究其源头,都在一个“情”字。在咨询提供的安全稳定的框架中,我们可以让潜抑的爱恨情仇冲破意识的堤坝,自我的疆域得以扩大,更有能力协调内部冲突,感到更多安全和较少的孤独。而在舞蹈中,通过美的动作和节奏,透过肌肉的控制力,传递内在的情绪和情感,尤其是用身体的方式,处理和体验与舞伴的关系。因此,“情”是舞的核心,舞的动力,舞的灵魂。
当动作改变,身体改变,感受和意念也随之改变。当听着音乐,让身体和精神一起律动起来的时候,收获的不仅是好的体型,还有心灵的愉悦和对于自身能量的感知及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