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烫伤后,怕留下疤痕,不敢吃辣椒,他就把腐乳表面的辣椒都抹掉,只留中间白白的豆腐,放到我的碗里……”“每次放露天电影,他就一只手提个小板凳,一只手牵着我的手,早早的去等着,他披着那件军大衣,我就坐在他的前面,用大衣把我紧紧的包住,暖乎乎的,等看完电影,整个的裹在大衣里,把我抱回去,我总是半路就睡着了。”……
听着妈妈讲她小时候的故事,眼前浮现出爷爷的身影,心潮澎湃,一波又一波。好久以前,就想写下来的东西,但是一直没有动笔,就怕拙略的文笔表达不了我对爷爷的那份情,生怕一动笔,就显得生疏了。
记忆里,爷爷总是一身深蓝色的衣服。一年四季都是,冬天冷的时候,在蓝色帽子的基础上加了一顶毛绒绒的东北帽子,前面月牙般弯弯的帽檐还是不变,偶尔穿一件黑色的大衣。他给人的印象总是微笑的、慈祥的。长期在帽檐庇护下的额头比起暴露在太阳下的脸和手,显得稍微白净些,满脸的皱纹历尽了岁月的沧桑,笑起来的时候更加明显,一双总是流露着慈爱的眼睛只看到两颗深灰色的眼珠,眼皮有些耷拉,开怀大笑时就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线,因为牙齿都掉了缘故,嘴巴扁扁的,与本来就不高的鼻子刚好协调,显得更加亲切。鼻梁两边的皱纹沿着嘴唇两边向下延伸直达下巴,刚好围了一个圈,一会儿椭圆形,一会儿圆形。
一双古铜色的手。布满皱纹的手背上几条青灰色的筋清晰可见,在松弛的皮肤下凸显出来;已脱离肉质的指甲呈灰白色,厚厚的,硬硬的,一般的指甲剪剪不动;手掌的纹理粗糙深邃,几个手指根部的肉硬硬的,虽然不见老茧的痕迹。
爷爷的身体一直很健朗。我在县城上初高中的时候,他经常一个人去学校看我。那时他80多岁,早上走10公里的山路,在公路上搭客车到县城,走路到学校,中午在学校陪我一段时间,下午我上课了,又乘客车返回,走10公里山路才到家。年轻时过于劳累,腰椎落下一些病根,晚年时走路弯腰弓背,他常常把双手背在后面,一只手的手指搭在另一只手的手心,相互牵扯以转移身体的部分重心;有时候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拎东西,走一会儿停一会儿……这跟他的腿负过枪伤有关。
爷爷是抗美援朝的转业军人。在朝鲜的一次战役中,子弹穿入他的小腿,夹在两骨缝中间。因为当时战争还在继续,环境恶劣,在朝鲜不具备做手术的条件,被送回国内的牡丹江手术取子弹,手术过程中没有麻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