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已经过了最旺的时候,但梧桐还绿的年轻,从四楼往下望,遍地的金光洋溢和绿波吹拂,天边是云朵各色。
似乎一切都与青春挂钩,试卷也苍白地摊在稍有磨损的桌面上,白纸黑字,写下的是慌乱与不坚的答案。
临近期末,学校组织了一次周考,规模不大,就在本班,桌子的间距偏窄,足以引起人不纯正的心思。
数学考试还剩十分钟,我右手边的她仍在草稿纸上躁动地写着式子,不时停顿下来,轻咳几声,像在等待什么回应。我当然知道她在等什么,等我转头的那一刹,等我把写满答案的纸条传给她,等我在友谊与道德中选择前者。
考前她就来找我,诚恳的目光似要在我瞳孔烫出一个洞,提出的要求更是在耳边晕眩震鸣。
“我就数学不好,你最后把答案给我嘛,好不好?”
我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垂眸看着桌面,手指纠结地缠绕在一起,但比指尖更乱的是拉扯在心中不上不下的抵抗。
帮,还是不帮。
友谊,还是正义。
我在心里默默选择了后者,却又没有勇气告诉她,自己背叛了哪怕并不光彩的真诚。她见我不说话,也不知怀揣着什么心思,转过身继续复习。
等到正式考试,阳光就变得焦灼起来,空调的凉气似乎被尽数吞噬,只留下负隅顽抗的蒸汽混在空中粘腻着敏感的皮肤,只剩下心虚的催促敲打时钟,警示自己要专注。
不愿理会她躁动的式子,不去回想她气正的言辞,我几乎小心地检查着卷子上的白纸黑字,任凭暗示抑或执着在身边走过,就此走过,随着地平线吻上最后一缕日落。
果不其然,考完她就来质问我,我平静回答,消化好害怕失去朋友的心惊。
她郁闷了,或许是觉得我的回答太过冰冷,觉得我理所应当选择人之常情,我能理解她,但也并不能赞许她。
人与人的关系也不过如此,以良知捆绑彼此,在独创的悲悯上刻下隽永的名字,约定好不论对错的誓言。情感不许我们脱轨,理智要求我们高洁,在这种无知的崇尚中,唯有失去,才是解脱的唯一方式。
不必害怕失去,因为真理永远不会抛下你。那具有象征的白纸黑字,将写下不可更改的选择。
盛夏光年,热风扬面,自由的鸟飞向何处枝桠,觅得清净呼吸。我接过发下来的试卷,不去管对与错,但至少也是我独属的——
白纸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