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室里的老吴昨天又喝酒了。对老吴来说，酒是个好东西，它可以帮他短暂的消除一时的孤寂，还能麻痹他的神经让他睡个好觉。可他无法遮盖住酒的味道，于是只好用最愚蠢的办法来解决——开窗通风。晚上喝完开窗太冷，所以他选择一大早开窗。他无聊的趴在桌子上时刚好看见斜对面向他走来的老么。

“呦，么主任，今天您是踏雾而来呀，我以为您成仙了呢。”老吴开着玩笑说。

“没听说过一个凡人还能成仙的，我倒是知道乌龟好像能成仙。”老么恢复了平时在大院里的言谈举止。在这里的他总是把内心里大部分最真实的东西掩埋起来，让人觉得他是个直爽、乐呵呵的性情中人。

老吴是最不愿意别人叫他乌龟的，这个外号就像是童年里的自卑让他抬不起头来。可他又必须像阿Q一样给自己点儿安慰，“这是玩笑话，我可不能当成是侮辱。”，他安慰自己说。

“您要是骂我是乌龟就直说，生谁的气我也不能生您的不是。”老吴继续趴在桌子上，假意的笑着说。

“你这个老小子。”老么仿佛忘记了一大早的不快，乐呵呵的朝着保安室的窗户走去，“怎么，最近手头紧没钱买早餐，一大早开着窗户吸雾霾当早点？”

 “不是我没钱，是有人不想挣钱，胖老四那个狗东西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来出摊儿。”老吴歪愣着脑袋说，然后又若有所思似的嘀咕着：“也不知道怎么了，说不来就不来了。”

老么一直觉得平日里老吴欺负老李，瞧不起外地人。可今天老吴的最后一句话里明显是带着对胖老四的关心的，顿时对老吴有了一点儿好感。

“你还真以为那胖子不想挣钱？你好好看看这雾霾，介尼玛受得聊嘛。即便是他出摊儿也未必有人吃，谁会大早晨的一边吸雾霾一边吃早点？还有这能见度，得挂个多显眼的招牌才能让来来往往的人看见呀。”老么把双手背在后面，像个官员似的看着雾霾说。

老吴像是找到了共同语言，使劲儿伸着脖子看窗外，“是呀，今年这雾霾比去年的还他妈的带劲儿，去年是浓香型的，今年是酱香型的，不知道明年是个什么口味儿的。”

老么被老吴的形容逗笑了，两个丰满的大脸蛋随着笑声抖动着。“不聊了，走啦。”老么转身说，然后边走边嘀咕：“介尼玛受得聊嘛。”

看见老么朝着一号厂房走去，老吴还不忘够着脖子打趣的说：“我说么主任，没事儿就来我这儿坐坐，咱们一起吸吸雾霾。”

老么走后，进入大院的工人也越来越多，有开车的，有骑自行车和电动车的。老吴想着开着窗户一会儿领导来了能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敬业，可他又觉得天气实在是太凉，他的外套已经不能胜任保暖的工作了。换上羽绒服吧，他又担心领导认为他矫情。思来想去，他决定先把窗户关一会儿，等张科长和老板的车快来时再打开。

老吴关好窗户无聊的趴在桌子上。他看着窗外一拨又一拨的工人进入大院，又让他想起了他的“小王八蛋”。“她”那娇里娇气的样子像幻灯片似的一张一张的在他的脑子里飞过，让他心里发酥，这一酥又让他开始心软了。老吴昨晚到底还是答应借钱给“她”，他把自己的这种行为定义为英雄难过美人关。

借钱本身就是一种风险，对此，昨晚老吴想了一套流程。首先让“小王八蛋”写一张借据给他，内容里写明借钱的金额以及利息，利息当然是按照法律允许的最高利率。老吴希望他每月只还得起利息而永远还不上本金，这样一来，老吴可以凭借这种高利贷的形式套他一辈子。其次，还要跟“小王八蛋”解释一下，自己借钱给别人也是这个利率，如果借期比较短他可以不要利息，这样最坏的结果也不会让他损失什么。最后，这是最重要的，要跟“小王八蛋”讲好，如果钱还不了怎么办？

其实，老吴对曾经的小女友的了解并不比对自己了解的少。他了解这个“小女人”骨子里的水性杨花，自然也就知道他还不起钱会用什么东西来补偿自己。可老吴不能明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是那么的惦记着“她”的身体。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给“她”设了个套儿，要让“她”心甘情愿的往里钻才好。假使“她”想赖账而又不愿意肉偿呢，老吴也想好了办法。他可以用起诉来警告“她”，告诉“她”败诉后银行卡会被冻结，交通工具不能使用，直到还清欠债为止。这样一来，“她”不愿意也不行了。

老吴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一片，雾霾帮他创造了可以神往他所预料的，最好的结果的一种环境。突然，老板孔祥林的车子从他的眼前开了过去，这让老吴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世界。他赶紧不情愿的打开窗户，生怕再错过张科长的车子。然后，他把双臂交叉埋在胸前，像只剩下一个脑袋的人彘，任凭从窗外进来的冷空气钻进他的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