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的水总是那么澄澈如清,调皮的鱼儿流连在接天莲叶间,风吹过,悠悠,鱼戏莲叶东;鸟鸣过,啾啾,鱼又戏莲叶西;映日的荷花也不是那么别样红,或白或粉或丹。水光潋滟也好,山色空蒙也罢,谁也不曾在意。你瞧,曾某年某月,有一才子着一袭白衣摇着折扇临风而立,他也说,晴方好,雨亦奇,浓妆淡抹总相宜……
浅草幽香的江畔,渐欲迷人眼的乱花星星点点。姐妹们远远地相唤着,“采莲喽……”因为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平时很少有盛装出去。所以,我们像是约好的一样,每次去采莲,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如花美眷抵不过似水流年,若好年华说不定就能遇到良人呢?越女一首“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不是就得到游船经过的鄂君青睐吗?只是有些事,姐妹们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愿意说出来。因为知道是一回事,而说出来又是一回事,于我不过是凡尘女子中最普通的那个。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我亦喜欢唱着这首《西洲曲》,缠绵之相思,每每心中都有点凉薄之疼。许是深深浅浅,总曾期待过什么,而又笑着淡忘过什么。手在水中拂过,涟漪四起,一圈一圈然后恢复平静;是不曾希冀过,还是在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悄悄遗忘掉,现在谁也不知道。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湖中央,忽然有个捕鱼的老爷爷接了我的调。我驻足,望过去,手指轻轻地跟着他打拍子,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微微笑。唱罢,老爷爷笑着说,“原来是好风景里,来了采莲姑娘啊!”姐妹们当即乐呵呵打起闹来。“不过,你们可不要看向那边哦!”老爷爷说罢指向另一边的新船。我亦和姐妹们一样好奇地望过去,原来是赏湖的游客们,船边站着一少年,白衣胜雪。绝尘的容貌,竟让人好生妒忌。许是这边的目光强烈,他感应到似的寻望过来。姐妹们吓得一慌而散。而我,忽地就低下了头,兀自摆弄着手指,装镇定是不想让人听到我心动的声音。
直到采莲时,也没敢再望过去。只是,有点故意地在风中摇摆着新装红袖,低垂了皓腕,低低得又唱起了那曲调。心里,却乱如麻。不知他是否看见了我?早知道今天穿那套更漂亮的衣服,我唱的歌他听到了吗?待会,我是往南回去还是往北回去,才能见到他呢?
努力了半天,做出最自然的模样,转身望过去。却僵硬了我一脸的笑靥。
原来,他早已离去,离开了这傍晚山水墨画的风景。再也没有荷花,没有采莲女,没有《西洲曲》。
或许懵懂的少女,总有那么一丝情愫挽在心底。过江的云,花开的陌,擦肩而过。总有那么一个人,一句笑语,甚至不经意间寻望到的某个侧脸的弧度,便莫名的映在了心底。
低头浅笑相遇的背景,又在心里琢磨了千遍,终究还是未曾说出擦肩而过的相遇。因为不知道,怎么才能说出那种不深不浅的情,所以不如这事,就只让自己知晓。
依然如往常一样,笑嘻嘻地和姐妹们回家。可是湖的那边,月朗星稀的那边,我总觉得有个人在唱,他在唱:
“江畔,相唤。
晓妆鲜,仙景个女采莲。
请君莫向那岸边。少年,好花新满船。
红袖摇曳逐风暖,垂玉腕,肠向柳丝断。
浦南归,浦北归。莫知,晚来人已稀。”
蓦地听了清楚,心里倒像被抽空了一样,只傻傻地在心里,不知又重复了多少遍“晚来人已稀,晚来人已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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