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不是那种滴答滴答的声音,没有规律性节奏,轻重相交,像楼上邻居过分侵润了花盆。
我曾经也在这样寒冷而凄切的夜晚淋过雨,每个少女淋雨的时候,以为自己是电影里的女主角一样有种哀艳的美,回望它都却更在意当年是否穿着秋裤。这样的夜晚,小巷里有划过女孩腰间的手,自动提款机下有睡觉的流浪汉,大排档门口有口舌之争的醉汉,和谐社会的灯箱后有抱着野狗的小孩……这样的市井,是我对下雨夜晚的记忆。
我是一天掰成两天用那种人,白天正经喝茶,晚上正经喝酒。在怀疑自我的阶段觉得面对情绪和人性,会觉得有些羞耻。接受自己自成体系的生活习惯,是从作为女儿,我主动在父母面前提出,今夜下雨我想喝两杯,喝两杯我看书画画去,这让我觉得轻松。有时候我套着大衣走下楼,在街边的小酒吧喝两杯,拖着我并不嗜酒的朋友,论论古今中外大傻缺,扯扯街头巷尾的窗外事,我们都知道外面很冷又下着雨,只有那些有矛盾的话题,才是合胃口的下酒菜,也只有并不嗜酒的朋友才会给矛盾话题一个客观的结语。
有一天出来,我看到一个女孩哭着从出租车下来走进雨里,在我这个年纪和生活圈儿里,见到这样的情况不多了,冷风凌烈她下意识的立起了毛毛领,不知道双手还是衣领,抹掉自己脸上的水痕,朝着马路这边走过来。她看起来苍白并不无力,泪眼后眼神坚定,我怀疑这种擦肩而过给了我隐形的一刀。她走到一个巷子口,在黑暗与昏沉路灯的交合处接过一个差不多两岁左右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双臂上下交叉搓了搓孩子的背,用衣领遮挡住孩子头上的雨滴,那股带刀的杀气随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这一幕让我觉得昏暗的灯也是一种暖。
我对我的朋友说:“嘿,总有人在又冷又下雨的夜晚,蕴存温暖,我想再喝一杯。若我能遇到前几天的那只小黄狗,它会送我回家。”
她说:“这是生活。十二点了,我送你回家,仙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