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过怎样的时刻,就会有怎样的画稿出来。
散落开去的陶花的画稿,一片片酡红与青碧,令人心悸的,浮出记忆的颜色——七月的午后,新雨的荷前,云影掠过水面,一一绽放年华。
画家与好光景,有时像缔结了约定如期而至,偶尔却又让她在风亭久久等待。
涨潮《幽梦影》中说:“无风雨不知花之可惜。”昨夜听风枕雨,清晨,无数疲惫的花瓣,落上她的窗台,探看去,满地堆积,揉碎在这片土地。
先前梅雨季时,暴雨滂沱,荷花苞纷纷掉落,等花开的友人叹息不止,殷殷询问。
可画家有办法,收摄残红芳馥,再现花影细柔的光泽,“低徊顾视,千载若新”。
在清晓的微风中,推窗,展卷,骤雨初停,潮湿的院落,馨香变得透明,荷花承满水珠,微微垂首,密生的莲叶,是南国的夏夜,月光凝成的华裳。
柳条吹拂之下,直逼心间的香气,于是寻见不浓不淡的几点小朵的蓓蕾,跃然丛生,珊珊欲语。花瓣沾濡的露水,甘如醇蜜,有绚烂的翼,翩然降临,又徐徐飞过。
在若隐若现的花草虫蝶,陶花的特质始终如一——云的轻柔,水的流淌,葱茏交织着生机,一张张,慢慢浮现,依稀重回那个安静的夜晚,芬芳如约而来,在灯下,从心中到笔端,柔美盛开的光景。天地清籁,最终在纸面长青。
屠隆说:“草色花香,游人赏其有趣;桃开梅谢,达士悟其无常。”昼与夜交替,春与夏更迭,林中次次春回,芳草萋迷,生长本就是不断地受伤,再不断地复原。
不如趁花时,手捻花枝,饱嗅此花消息。
2020.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