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到小叔家串门的时候,与快要高考的堂妹闲聊。以一副过来人的身份问她有没有想考到哪里,她摇了摇头说没有,考完再想就是了。
身边所见的女孩都已淡妆浓抹,多少带着些许风尘仆仆,再看向这18岁姑娘还未脱净稚气的眉眼。她18岁,我20岁。相差两岁而已,我却好像和她隔了一条很长的街道,我在这头身影踌躇,她在那头笑颜如花。其实也想的通透,并非是两年的时间有多么强大的不可逆的伟力,而是高中岁月和大学的时光就是两个时代,有着不可逾越的沟壑,其间的滋味也不止两年时间就可囊括。
三年前的现在我和无数新生一一样满怀憧憬和解脱的心情奔赴大学的校门,高考前日记里的疑问好像终于找到答案,那时一直彷徨和想要逃离暗无天日的高考,而想要逃到哪去却未可知,在提着行李站在大学门口看到大大的校名,没来由的激动和安慰,在刻着校名的大石头前,关于高中关于高考的一切好像都被阻隔在外,终于划上句号,那该死的日子再与我无关,狠狠的埋在这大石头下永不翻身吧。
新的学校,新的面孔,新的上课方式,好像世界里充斥着自由和放纵,尚有抱负却浮躁的我,军训时腰板要挺得笔直,上课时要坐在第一排做笔记,打球会全场狂奔不知疲倦,课下自己背着书包顶着烈日对这座陌生而久负盛名的城市孜孜不倦地探索,回来整理寥寥无几的照片和写下兴奋和新奇以作纪念,这样的小孩真真是可爱极了。
人是善变的,特别是无知幼稚又自大的小孩子,新奇心和略微的挫折之后,随着肆意狂欢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和迷茫,消磨时间成了一件很无趣却又必须完成的事情,那时会形容自己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毫无生气。高中那三年的人像事件都开始像光影流转在睡梦里,又在醒来时慢慢破碎时不时跳出,对于高中那段岁月的记忆一点点被挖掘出来,难过。老人迟暮毫无生气,但他们有时光沉淀的睿智,而我只是单纯的毫无生气。连这座城市都毫无生气起来。
原本选择这座城市就学,是因为实在有太多赞誉。邻居家一年长我的男生,儿时与我很要好,虽然大了我四五岁,但在我看来他还是很顺应潮流,当时我痴迷的玩具手枪,玩具赛车,他都与我一起玩并且以年长的智慧远比我厉害,我甚为崇拜。后来他在这座城市就学,寒暑假回去时与他玩,还在初高中尚为幼稚的我发现他一点都不潮流了,谈吐之间的语气和神情,话语里谈及这城市的各个角落,完全是陌生的赞誉。以往与我这年纪相仿的邋遢无知全然不见,还有他向我展示的绚丽至极的风景照片,灯光霓虹,车水马龙,理所当然地我将他的风采都归于这座城市,照片里的美食和风景对于我有着致命的诱惑,而后去书店,会下意识地找这座城市的旅游杂志看,便越发觉得美好起来。
对这城市各处景致的探索期初,便是像终于进城了一般的感想,辗转各处,找到旅游杂志里拍的景物拍下来,每去一处,就好像完成了一个久远的心愿。花了不过个把月时间,印象了的景致都浏览过一番,拍下纪念的照片一一看过去,都是人山人海,都是帽子墨镜和摄像,而我也是那行色匆匆的人潮中之一。去过他学校转过,细处不提也罢了。而后才明白,全然是出于新奇而已,杂志里的照片是修饰的,描述的神采是夸大的,就算再好的风景看过也就麻木了,而再麻木的心情对新奇的人都是好的。而今的我,不过是在这城市里游荡到麻木,变成另一个他,等着出现再下一个他。
在我看来,一些名不见经传的街道小巷和无人问津的角落,才是这城市的缩影,才是真实不加修饰的,觅食的鸡鸭,破败简陋的屋脊,像极了我长大的那个小地方,在那些街巷里游走,才让我在这高楼林立的城市找到些许安慰,我承认我是很没出息地有点想家。
生活是什么,是诗和远方。
我一点都不相信这种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