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舅舅,要写我母亲的一生,被我阻止了。
因为我母亲的命运贯穿一生就俩字“不幸”。
且中途没有过转折和升华,笔锋无法跌涨起伏,更无峰回路转之机。
我母亲对于她的儿女们来说,她用她不幸的人生过程,支撑起他们的一片天,是绝对伟大的。
对于她在远亲近邻中的人气来说,也可堪称是“厚德”的。
我深知作为作家,你要是没有勇气,甚至没有心力去还原事情的真实,而是还要顾及文学修辞,去改编和制作文章所需,那么这文章不管写多少字,都将没有丝毫意义。
特别是关于“母亲”这个特殊人物,我都不太喜欢作者是导演,是编剧,是制片,是编辑,是绣娘。
就像我一直讨厌苍白的情书一样,我认为那就是无病呻吟,或者病入膏肓的魔怔。
爱,是有血有肉有牺牲的。
我认为虚假的文字,就是浪费了一堆纸,掳获一片粉丝,是虚伪灵魂的写真。
关于我母亲,我舅舅是伤痛的。
所以,我不想让我舅舅温习伤痛。那是一个将伤疤层层揭开,丝缕体验的过程。
二十年前,我写了散文《母亲,生命,花》发表,意外获得全国亲情类散文三等奖,我没有去领奖,因为这不是我写作的意图。
我不想,也不接纳我母亲的一生,为我换来一个微不足道的“荣誉”。
此文.我也再没有让它重新亮相媒体。那依然不是写作的归途。
因为我不是为写作而写,更不是为渲染名气而写。
人,永远别拿母亲作秀,她,或悲或喜。
我的母亲最终,其实是成功的,因为我们四个人在她的教育下,在我舅舅的关爱下,都如她所期:成人,且做人。
特别是我,用她无法预测和无法把控的性情,活着和她不一样的人生。
虽然令她一半儿担忧,一半儿舒心。
我和我母亲一样善良、仗义、大气、大爱,但我不同于她的是,我比她有锋芒,我不容侵犯。
我和她不同的是,我面对邪恶,我敢于还手,敢于揭疤,敢于撕破脸,敢于以牙还牙。
我敢于一砖,将欺负我的坏孩子拍的头破血流。
我敢于校园反霸,伸手撕扯冒犯我母亲的那张嘴。
我敢于逼迫欺负我妹妹的坏孩子家长把他打哭。
而我母亲没有过我这样英勇的一次……
可是我多么希望她能有过一次,因为我是那个只要她敢拍,我就敢给她递砖的孩子。
我姑姑在我们家盛气凌人了一辈子,从未把我的母亲放到过眼里,我就在我姑姑面前盛气凌人了一辈子。
我用三十年的冷暴力,让我不会保护我母亲的父亲亲眼目睹,让我姑姑亲身体会,什么叫做被轻视。
这是我天生就有的道行,来自于我们大家族的优质基因。
因为我很清醒,我不是我母亲,我身后有我庞大的家族宠溺我的任性。
我和我姑姑一样,都是我门女将,我和她一样,从小就是被家族关注的亮点,所以,我就可以和她有同等的嚣张。
嚣张的事儿,我就做了;嚣张的话,我就说了;嚣张的文章,我就写了。我就让,想看不想看的人,都看到了。
而且,我不允许任何人对我发表任何观点,有意见往肚子里吞,去自我消化吧。
包括这篇文章。
我母亲的一生,在乎所有人的感受,所以除了牺牲,她一无所求。
而我不是,我只在乎,在乎我的人的感受。
对我而言,捍卫母亲,就是誓死不屈的使命,我不需要讲什么规矩。
但我知道,我舅舅不行,我哥我姐都不行。
他们善良无边,宽厚无度。
他们都我妈一样。
像我说的这样的话,他们说不出来,事儿,也做不出来。
所以他们受人喜欢,好人坏人都喜欢。
而我恰恰不在乎谁的喜欢不喜欢。
所以,我舅舅除了满腹思念之苦以外,他根本无法下笔去构思,他会考虑到未来每个读者的情绪。
这就是他们和我母亲共同跨不出去的那个坎儿——心慈手软。
于是,我对我舅舅说:对于我的母亲,我们从内心认可她伟大而善良的一生,就足以慰籍她的灵魂。
我们心里对她的爱和眷恋,敬仰和朝拜比多少文字都重要,您不要去写了。
我相信灵魂是有感应的。
所以我写了这篇随笔,以了却我舅舅之遗憾,也诠释我们所有人对我母亲的爱和认可及感恩。
让每个牵绊不舍的缘分都全部释然。我们都过好自己的余生,一定也是我母亲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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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荷
2022中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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