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想起了那时的乡村生活。
即便那是个对于现在来说的“艰苦年代”,即便是“路边捡到一分钱上交警察叔叔都会被表扬赞美的”年代(前段时间看到网上说因为物价上涨,一分钱被改为了一块钱,虽然事实是路边的一块钱都没人在乎了),但我依然记得妈妈在做饭时,喊我去屋旁院子里摘蔬菜的幸福感。手上沾满泥土,菜田里的青草味,还有夏日夜晚的萤火虫,我都觉得无比美好……
而今因为种种原因,我们全家已从儿时的乡村搬到小镇多年,虽然比不得大都市,但跟乡村相比也是很多不同。夏日刚刚过去,小镇上也能听到蝉鸣,有一次我妈跟我说“树上的蝉鸣声让她感到很新鲜,让她想到以前在乡村的生活”,这句话说的有点方言,大概意思就是让她觉得很有精神,让她感到亲切。
我知道她是怀念乡村的往日了。
其实我也常常想念儿时的旧时光。
最近一次回乡村,还是去年八月左右的时候,是爷爷去世的四十九天。那个晚上,我住在老旧的土房子里,天黑时和老家跟前的邻居坐在院坝里聊天,我浑身不断的被蚊虫“攻击”,但听着屋旁田地里的虫鸣声,还有近旁林子里鸟儿的扑翅声,望着满天星光,有一种与世隔绝之感。
聊天的时候,邻居家的奶奶让我摘院子里的梨子吃,我也毫不客气,摘下一个就直接往嘴巴里送,奶奶倒是让我去洗洗。
“怎么?打了药水啦?”我赶紧吐出来。
“那倒是没有,直接吃也可以,我们倒也常常这样。”奶奶回答。
“那就无所谓。”
手里的梨虽然个小,但比起超市的,多了一种自然的味道,也许我是太感性,但真的是不一样。
清晨我是被屋外的说话声叫醒的,鸟儿虫子们还在沉睡,乡村一片宁静。村子里的农人有早起的习惯,他们往往是很早起床,趁着还有露水在田里忙一阵农活,然后太阳升起后再回家做早饭来吃。
我起床后沿着山间小路溜达了一阵,鞋子被草上的露水沾湿,腿上手臂上被茅草划了许多划痕,许多熟悉的地方,因为越来越少的人走而变得草木疯长。我突然想起鲁迅《故乡》中的那句“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反过来走的人少了,路也就没了。
还记得小时候,夏天玉米刚结棒子时,会引来很多“野猪”,村里人就会在田边搭个小木棚,防止野猪偷吃玉米,但从没真正伤害过它们,仅仅是赶走而已。因为我家的地没靠林子,所以我们家没过“赶野猪”的日子,但我会央求我妈跟着邻家的小伙伴们野外夜宿,一整夜与草虫为伴。
那时的日子很香甜。
三四月份油菜花开,躲在菜田里的野草是猪最好的食物,我喜欢在菜田里扒野草,因为个子小我可以自由的钻来钻去,不会晒到太阳,我也不觉得累,手上身上沾满的青草味,还有头上的油菜花味,都让我变成在妈妈面前炫耀的资本。
六七月份是土豆收获的季节,我喜欢一锄头下去,就看见一窝的小土豆。挖一小竹筐跑去奶奶家,吵着要她给我炒小土豆,奶奶也是“懒”,开水一煮熟捞出锅,也不去皮,放点油翻炒几下,撒点盐,在放几把我从田埂边带回的“野葱”,出锅就成了我的美食。
八九月份正是林子里蘑菇盛长的季节,常去的林子里的那几棵松树,每当雨后,扒开落叶,一簇一簇的蘑菇冒出头来,我就像看到宝贝一样高兴。
大概到了十月十一月份的时候,下雨时若是听到屋旁的那棵板栗树下嘀嗒嘀嗒的声音,准是板栗熟了掉在了地上。到了第二天,我准会在爷爷家看到大捧大捧的新鲜板栗,每次雨后都能捡到很多,等到了冬天那些没吃完的板栗,若是没有“睡着”(老家方言,意思是板栗里面的果实还没变硬),就会很甜很甜,可以直接吃,在火坑里烧过后又是别般滋味。
回忆太多,比如:木桶中泡的青柿子,门前的葡萄树,在床上就能闻到的桂花香,屋旁软的能写字的红石头,亦或是饭点时在院坝喊爸妈回家吃饭的声音……每一件都让我感到温暖。
我不是诗人,对于乡村写不出来多么浪漫的赞美话,但对于乡村的情感绝不输与他们。
没人知道对于儿时的乡村生活,我有多怀念,就像我对爷爷深藏在内心的思念一样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