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数次的坐车路过这个小乡镇。
路过它,只用得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我没有中途下过车,这里没有我的终点。
我路过那个我无数次在清晨背着书包一路小跑到达的小学。
两排小平房,手动的小铜铃,冬天时候,会腾出一般的操场来,浇一个大大的冰场。上午,大家把铁饭盒整齐的码放在教室正前的炉子上,饭香最浓的时候,午休铃声刚好响起来。
现在,平房,铜铃,冰场都不见踪影。
楼房不知何时拔地而起,小学初中合二为一,墙上画着可爱的卡通画。
我也路过站前仓买。这是一个约定俗成的汽车中转站,到站和启程的人们在小店里躲太阳避寒风,顺手买些吃食。小店的牌子换了几遍,房子也重新装修过。“站前仓买”的名字却一直没有变,打我记事起,一直到现在。
我路过我家的路口,现在已经荒废多时。我曾经在一个雨后清晨,和我的父亲在家门口打羽毛球,捉住一只淋雨受伤的小黄鹂。它啄食着父亲手中的小黄米,父亲嚷嚷着,这鸟嘴真利,把他的手指都啄伤啦!此后很久,客厅的鸟笼里总会传来婉转清脆的啾鸣。后来,它死掉了。怎么死的?我已经忘记了。
从我家的路口直走,是乡镇医院。我有一大半的童年在这里渡过。我看喝了农药的妇人瘫在椅子上喝下一大缸的雨水洗胃,我看贪玩的男孩被三轮车的皮带磨掉两根手指,我看老人回光返照吃下我母亲做的一碗面条后安然逝去。对于幼时的我,这些苦难,就好像是看了一场大大的热闹,浮生一日,没什么可关心。我拿着用过的针头给小蜜蜂打针,用放大镜对着太阳烤熟一粒瓜子,捉来两只贴树皮看它们赛跑。有一个护士长得很漂亮,我很喜欢她。她的儿子是我童年的玩伴。姓杜,叫什么来着?
一个早上或者晚上,有雷落下来,尘埃霍的一下溅了满身,久久,终是缓缓落地。
抖不落这些尘埃,我愿意带着它一路远行。
永和,永和。
愿你永远是一个嘈杂的、安静的小小乡镇。像你的名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