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女儿洗澡的时候,妈妈把全屋的大灯熄灭,往墙上悬挂着的梧桐叶子绕上了满天星LED灯,旧桐木小方桌铺上浅灰色麻织桌布。
桌上各角分开摆了三个蜡烛灯。一个蜡烛灯是黑色铁线绕的小鹿身体,身体底下放只白色陶瓷烛托,背上搁个陶瓷小杯,杯里注入纯净水,滴上佛手柑薰衣草檀香精油各几滴。还有一只复古茶色铁铸烛台是从南方带过来的,屡屡搬家都记得捎上没拉下。另一只新买的,外围细铁丝绕成网状,中间兜着玻璃托,蜡烛点燃,把网格投射到桌上,光斑摇曳影影绰绰,实在太美。最后把小蛋糕置放蜡烛中间,静待主角出场。
咔的一声浴室门开了,随之一声尖叫,哇太美了~!。小姑娘一头湿发尚未吹干,发梢粘连披在肩上,身着黑色紧身衣。忽然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安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没准备好呢……妈妈发笑,要准备什么呢,我们一起坐下来就好呀。
刚满十六岁的少女啊,这十六岁少女的小心思真是越来越难以琢磨。虽然她一再说我不要过生日,过生日最麻烦了。可对妈妈来说,这一天很特别,因为从16年前的这一天开始,摇摆不定的生活进入了另一种状态,这一天是值得纪念并祝福的。所以妈妈每年都仔细地做着准备的。
隔着桌子望向那烛光中嘴角弯弯浅笑的小姑娘,妈妈轻轻细述她初临人世的那段时光。
她喜欢那段时光,那段初为人母与世隔绝的短暂时光,全身心如此投入对一个新生命的呵护中,对周遭事物全然忽略,可以说进入“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另一个世界。她喜欢在清晨早早地把婴儿车推到小区公园的树下,在草地上铺上垫子,把小宝放垫子上,清晨的空气清凉阳光不毒,光线透过叶间的缝隙给树下的她们洒下光斑。她喜欢对着咿咿呀呀的小宝介绍这个世界,喏这个是树叶那个是花儿,还把小宝宝的袜子脱了,让她的小脚丫体会碰触草地的感觉。宝宝玩累的时候把她抱回小车内睡着,她喜欢坐在草地上安静地看会儿书,慢慢地等宝宝醒来。而傍晚,也是她带着宝宝认识世界的好时光。她喜欢抱着宝宝坐凳子上看在公园里来来往往散步的人们,遇到认识的就打声招呼,带着宝宝学习向这个新世界表达问候和善意,也学习接受问候和善意。当暮色降临天色逐渐黯淡她喜欢把宝宝驮在背上往回走,唱着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给宝宝指认天上的月儿船儿,宝宝在背上听着妈妈的絮絮声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