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遗失的梦境

嘀嗒,嘀嗒~嘀嗒~…

医院走廊的钟可能年久失修,,沉闷缓慢的钟声像个老人拄着竹木拐杖蹒跚而行。初秋夜晚的雨来的没有初夏猛烈,却也足够压抑。纪子躺在蓝白条相间的病床上,辗转反侧,仿佛进入未知领域的羚羊,闯进不为人知的另一个境界,没有好奇,只有充斥脑细胞的不安感。

她想起从前的事,从前未失去时,一切都是平常却独特。她想起她还是个小姑娘,曾经也是个妈妈喊起床,催促上学的天真女孩,虽然妈妈不在好久了。她想到高中的她对某个男星特别痴迷,下课在阿婆摊前买章鱼烧,她也曾是充满热血与希望的青春女孩啊。慢慢的她去了大学,刚踏进未来开始的地方,也是最爱自己的妈妈离开的时候…纪子不愿多想,可她却还记得悲痛的时刻曾经依靠过木村的肩膀,被他擦干眼泪。那时候他还没有一身的烟酒气,还很年轻阳光…

很多年前,在银杏变黄的秋天,孕育未来的象牙塔里,她与他坐在老旧的公园椅上,他帮她擦干眼泪,年轻有力的右手紧紧把她搂在胸膛。用稍稍青涩却给予坚强语气对她保证:“别难过,你还有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木村,谢谢你。”纪子依靠在男孩刚长成的肩膀上,温暖的感觉带给她巨大的安全感,小时候父亲还在时才会有的感觉。她仍然渴望被保护着,虽然她要学会坚强。

忽然,眼前的金黄色银杏都落光了,仿佛秋风带来的不仅是动力,还有飞快流逝的时间。人行道变得越来越黑,黑的漫无边际,慢慢的,树枝,行人,远处的教学楼,甚至光,都消失不见…纪子的眼前一片黑暗,仿佛她是这片黑的中心,又仿佛被世界丢弃到了边际。没有声音,没有光亮,纪子却看见了眼前的人影,一个小女孩,向前奔跑着,消失在视线中,像极了从前消失的自己。不一会儿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他高大健壮,棱角分明,她一眼便认出了他。是木村,是曾经要保护她一辈子的男人,木村的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快要能触碰到脸颊了,那看起来没有血色的苍白脸颊,越来越粗糙…

忽然,木村头上流下了鲜红的液体,身体仿佛缠了线的提线木偶,被控制,被撕扯,做出诡异的动作,慢慢的身体被控制的力量扯断,分裂开来,一块接着一块,流着鲜红的液体,掉落在黑暗中…

纪子惊讶极了,但是却没有十分恐惧。她看着眼前的可怕景象,仿佛不是第一次遇见。她抽泣着,想要挽留住慢慢消失的男人,可她抓不住他,并且连自己的手也不能触及。她像是在气泡里,一切都轻飘飘的…

不远处好像出现了一个人影,不是很高,腰间别着一把形状像锤子的物品,模糊不清。人影栩栩如生,更像是一团有了意识的红色,一团像血液一般流动的红色,在混沌的黑暗里一动不动,宛如一棵牢牢扎根在那里的巨大松树。纪子好奇的想看清人影的模样,就像她能看到木村那样,可是无论纪子怎么努力,只有一团热烈似血的红色。

过了一会儿,木村被黑暗完全分裂溶解,一个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声音,渐行渐远近地在耳边响起,“他离开了~我们会变得美好~”

这是什么奇怪的声音,是恶魔吗,还是其他东西。她仔细听,发现听起来却又像自己的,远方的另一个自己…纪子心想,不久,黑色的彼端仿佛打开了一个圆形的窗口,像太阳一样的圆形,以及太阳一般刺眼的光线刺进双眼。纪子难受极了,想要用双手遮挡却不能动弹,她想尖叫,想反抗…

“纪子小姐,你醒了!”

嘀嗒~嘀嗒~嘀嗒~

旧时钟依然卖力的转动着,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游转,耳朵里还钻进了医生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穿白大褂的护士站在纪子身旁,俯视着躺在病床浑身乏力的纪子,像是强大的狮子在同情跌倒的羚羊,另一边的医生拿着强力手电,手法熟练却不会粗鲁地掰开纪子的上下眼皮,让强光照射进入瞳孔。原来刚才是医生在照自己,纪子回忆刚才的梦境心里想。

“病人惊吓过度,突发高烧,需要尽快输液治疗”看起来像是头领的医生向旁边的年轻护士发话。“没什么其他的大问题了,各种体征都还正常。”说完便迅速离开了。

“好的,现在准备输液。”得到吩咐的年轻护士动作麻利,一边用稚嫩的回复一边便拿出了两罐液体和胶管针头。

输液针扎进手上被护士拍打微微凸起血管,纪子感觉不到疼痛,冷汗粘住了头发,无力感充斥着全身,连呼吸也缓慢平和,像是个卧榻的老人。

吱呀一声~

门被打开了,走进了一个男人纪子记的他,是那天来他家的三个警察中的一个,虽然穿着一身休闲活力的运动便衣,不算高大,但年轻有活力,特别是那张看起来很精明的脸让纪子印象很深刻。

“纪子小姐你好,我是矢野介原,是警察局的警探。”男人流利的问候与自介,流畅地拿出警察的执照,打开向纪子示意。

“你好,请问矢野警探想审问我什么?”纪子用缓慢的语气带着一丝攻击与对抗地问道。

“哦,是这样的,我奉命来向纪子小姐了解一些情况,请您不要隐瞒事实,务必如实的告诉我真实情况。”年轻的警官目的明确地回答,完全没有感受到纪子的抗拒。

“你们上次问过我了,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睡着了,什么动静也没有听见,木村有钥匙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纪子继续缓缓地回应,语气略重地重复着昨天上午说过的话。

“是这样的,纪子小姐,我们的侦查取得了一点新的进展,我们需要您提供更多有帮助的信息。”年轻警官依旧不依不挠,,继续态度强硬盘问着纪子。

“你们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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