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得说走就走了。”
顷刻过去,炎看着已经消失在茫茫废墟尽头的狐九樱的身影向众人道。
“她不走干嘛,等你请她吃饭?”
看了炎一眼,紧接着又瞥了龙峰一眼,葵仿佛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却仿佛又是在旁顾左右而言他。
“她不走干嘛,等你请她吃饭?”龙峰学着葵的口气,也对炎道。
“他不走干嘛,等你请她吃饭?”炎鹦鹉学舌,对着葵和龙峰翻白眼、吐舌头。
“你们请不请那位姑娘吃饭我不知道,但是,我能肯定一点,今天一定有人请你们吃饭。”神隐将军此刻道。
“哟吼,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啊。刚才还被一帮人抢着喊着要杀要剐的,这会儿又有人主动请吃饭,这个世界真得是很奇妙,很跌宕起伏、很变幻莫测啊。”炎开始抒情。
“谁请吃饭?”龙峰问。
“男的女的?”葵问。
“请吃什么?”蒂娜问。
“影。女的。请吃霸王餐。”神隐将军笑言道,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影?!”
龙峰突然想起先前那张纸条上的内容。
影是个人?
而且还是个女人!!
那么,影究竟是神秘人要自己去鸣沙湾寻找的人,还是神秘人本身?
如果影是自己即将要寻找的人,找她做什么?
如果影是神秘人本身,她又要自己去鸣沙湾做什么?
未知,一切都是未知。
“霸王餐,我擦,有点意思。”炎出口成脏道。
“几位,如果方便的话,这就请吧。”神隐将军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他手指的方向,是长丘通往人族皇城大道的方向。
炎幻化实体,回到龙峰的手掌中。龙峰同葵及蒂娜且行且停,不由得皱眉,冥思苦想道,“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葵问。
“不知道,想不起来。”龙峰摇头道。
身后,微风起,尘沙飞扬。在一片残壁断垣之中,白川长跪不起,头深深地扎进沙土中,像极一只心灰意冷而又战战兢兢的鸵鸟。
在他的头前,那柄在《九州神器谱》中排名第七的神器擎天剑已然沉入黄沙之中,草草结束其一世的光辉岁月。
人族皇城,九龙城。
铜雀街。
花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车水马龙,游人如织,人声鼎沸。
在铜雀街的正中央位置,皇城最好的地段,自然也是租金最昂贵的地段,那里有一间全皇城最大的酒楼——食为天酒楼。
食为天酒楼很高。足有八层楼,只比不远处的天子皇宫低出仅仅一层的高度;也很大。占地方圆数十丈;也很豪华。雕梁画栋、飞檐翘角、金碧辉煌,就只单说它门前的一对麒麟,那便是纯金打造,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其价值就足够买下一座城池,够平常富足之家大肆挥霍数十代。
最好的地段、最昂贵的租金、最体面的装修,外加最无微不至的服务,自然,其消费也是全皇城最贵的。
出入食为天的人,自然也是全皇城最有钱的极少数,不是富甲皇城,就是权倾朝野。
而此刻,神隐将军就带领着龙峰一行,直直向着食为天的大门走了过去。
在大门处,有一名穿金戴银的门童负手而立,站在左手边的金麒麟旁边迎客。
看年岁,此人最多不过二八年龄,却天生生得一副好皮囊,俊朗风雅之极。说他是个男儿身吧,却偏偏长得如花似玉、娇艳欲滴,竟比天姿国色的大家闺秀还要仪态万方;说他是女儿身吧,眉宇间却又时刻溢满风流潇洒之意,玉树临风、器宇轩昂。
他的一身打扮更是精心完美。极尽奢华而不奢靡,极尽大气而不张扬,极尽热情而不妩媚。总之一句话,关于他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只需一对眼,无需开口便会心生情愫和喜爱,恨不得跟着他的脚步,随他走进食为天的大楼。
食为天大门处时有宾客出入,门童则满脸含笑,如沐春风迎来送去。
“哇,这人长得真帅。他真的只是个门童吗?”是葵无比震惊的声音。
“是吧。”蒂娜淡然道。
这时,神隐将军领着龙峰几人走到门童跟前,离两只金麒麟已经只有数步之遥。
神隐将军欲更进一步,却被这位门童拦住。
“诸位客官请止步。”门童伸出手,笑靥如花说道,同时指了指身边的一块牌子,上书:穷人与狗不得入内。
他只是一伸手,龙峰便立刻觉得有劲风扑面,看来,在食为天,即便是一个最低等的门童,也是十足的练家子。
龙峰愈发觉得食为天不简单,而即将见面的“影”,就更不简单。
一个门童都出手带风,食为天内部肯定更是藏龙卧虎。想要在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请客吃霸王餐,那可是极度需要勇气和实力的。
“干嘛要止步?”神隐将军捂着肚子道,“老朽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想进去吃口热饭,你却让我止步,这是何意?难道食为天不是吃饭的地方?”
门童笑容可掬道,“食为天,以食为天,自然是吃饭的地方。但是食为天庙太小,装不下您这几位大佛,还是烦请各位客官另寻他处吧。”
门童虽然满面含笑,彬彬有礼,话也说得好听,意思却很明了和强硬:食为天根本就不是你们这些穷鬼该来的地方,若是识趣,就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吧。
“庙不小,我们也不是大佛。”神隐将军仿佛并未听出门童的话外之音,而是兀自看了看自己及龙峰几人的装束,全都风尘步步、衣衫褴褛,仿佛明白了什么,于是伪装低声下气问他道,“你是不是嫌我们脏,嫌我们穷?怕我们给不起饭钱?”
听到此间,又想到之前神隐将军说过的话,葵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心里止不住笑道,“你分明就是请人吃霸王餐,又何来给人钱的道理?这会儿到说得理直气壮的,好不害臊。”
门童脸上的笑容说着不是,嘴上却很诚实道,“食为天自然不会以貌取人,但诸位若是不能拿出些说得过去,或是让小可看得过去的东西以示证明的话,小可恐怕真得会深感为难。”
“我操,明明是狗眼看人低,却硬要说得如此清醒脱俗,我也是醉了。”龙峰手掌内传出炎鄙夷的声音。
“就是。今天要不是实在忍不住好奇,要进去见一个人,我就算是饿死,也绝对不会来这种鬼地方吃饭。”龙峰也十分不爽道。
“还吃什么饭,气都气饱了。”葵没好气道。
“说得过去的东西——”
神隐将军不气不恼,竟真得开始在全身上下翻找起来,待翻遍所有口袋,最终也没找出丝毫值钱的东西。
“我看几位客官就不要再心存侥幸了。毕竟,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有些地方,有些人是注定去不了的。”
看神隐将军孑然一身,身边的几位更是不名一钱,门童终于确定自己的判断,脸上的笑容顷刻褪去,语气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龙峰挥起拳头,不由分说上去就准备给门童的粉脸来上一拳,不料却被神隐将军顺势抓住。转瞬间,神隐将军的右手中突然多了一个布袋子。神隐将军按下龙峰的拳头,将布袋子凑到门童眼前道,“哎呀呀,原来你藏在这儿啊,害得我一阵好找。”
神隐将军随即打开布袋,露出里面的东西,是几十枚质地透亮温润的青玉蟠螭纹玉璧,每一枚都有寸许直径大小。
门童能只身守住食为天大门前的一方天地,对玉璧的价值自然是烂熟于心,那可是高出九族通行货币金龙不知道多少层的贵重存在。而如此的质地,如此的油头和雕工,随便一枚,都足可以在食为天大吃大喝一年半载,更何况几十枚之多。而这,还不算玉璧之上的蟠螭纹理。蟠螭,龙之九子其一,能使用雕刻有蟠螭纹理玉璧的人,至少都是皇亲国戚,而绝非一般人所能享用。
直到此刻,门童终于知道自己看走眼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未表现出丝毫的惧色。
食为天乃皇城东隅正中、天子脚下,本来就是皇亲国戚之中某位显赫人物的产业。要说权倾朝野的皇亲国戚,他自然也是见过不少,但能在天子眼皮子地下觅食之人,其地位自然不容小觑,也无需看任何人的颜色行事。
但他还是情难自禁,露出了直白而贪婪的神情,道,“小可真是该死,只是几位主子的这身衣裳,也实在是太跌身份了些。”
“恶心,想吐。”葵鄙视道。
“翻脸比翻书还快,人模狗样。”炎也鄙夷道。
神隐将军一边从布袋里掏出一块玉璧,欲交到门童伸过来的手心,一边问他,“这些东西你可还看得过去?”
“小可不敢造次。”门童嘴上说着不要,手却十分诚实。
然而,玉璧划出一道弧线,跳过门童的手掌,直接飞进了对面街角处的一条臭水沟里。
“哎呀,我的手怎么突然间不听使唤了。”神隐将军收起布袋,头也不回地向食为天大堂走了进去,同时扔下一句话:“通透如玉,自然不甘与狗同流合污。”
龙峰几人紧随其后,大摇大摆走着,再也没看门童一眼。龙峰甚至还半路折回,故意将破碎的外衣脱下,交到门童手里,百般叮嘱道,“替我拿着,里面热。我出来还要的啊。”
门童一脸哭笑不得。
“诸位客官——”
刚进大堂,一位全身绣满金龙纹理的“胖掌柜”眼疾手快,立刻走了过来,再次将神隐将军拦下。
神隐将军一挥手,直接“夺”的一声,将一枚玉璧钉在了胖掌柜身后的庭柱上。
胖掌柜是个识货的人,一打眼就知道这枚玉璧的价值,于是也不再纠缠,而是返身去庭柱上抠玉璧。无奈玉璧实在钉得太深太紧,他根本取不出来,只能尴尬地退到柜台边,等待着夜深人静之时再想办法去取。
自此,神隐将军领着龙峰一行再无阻拦,而是长驱直入,直直奔向食为天的最高层,也是食为天最为豪华的天字第一号房——位于八层顶楼的御膳房。
御膳房,顾名思义,是御用之膳,御用之房。在御膳房,你享受的,自然是天子般的待遇。
御膳房内有一人。
却不是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