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记忆
“哎,村子一败,人心全坏了。”老人咳嗽着叹息,我无奈的苦笑:“姥爷,你要记得锁门呀。”
他看了下被小偷翻乱的柜子,固执的摇摇头,向火红的夕阳望去,刹那,遥远的幸福涌上他沧桑的脸庞。我知道,他又在想那个早已破败的故乡……
那时我九岁,因为计划生育查的严,我和妹妹被送到诗村,在姥姥家度过了我的童年。
炎热的夏天,只有知了在拼命的叫着,驴车缓缓的走在树荫下的土路上,我在大大的草帽下偷摸的瞄着这个从没见过的姥爷:一件粗麻白衫被汗水浸的发黄,古铜色的胳膊拽着绳子,肌肉一块块分明。过了好几个村子的庄稼地,那些老少爷们儿,姑娘媳妇儿都笑着叫声:四爷!姥爷笑呵呵的一一回应。
终于到了诗村,我好奇的张望着:错落有致的土坯房,家家院子里都有开着白花的树,村子的中间是个小湖,几头黄牛慢悠悠的在岸边槐树下饮水,一个老头儿睡在块大青石上,蝴蝶飞过头顶,带来阵阵凉风。
姥爷“吁~”的一声停下驴车,把妹妹和我抱下来,向院子里喊:“老娘们儿,你两个外甥看你来了!”
姥姥带着爽朗的笑声小跑出来,一把把我和妹妹搂在怀里:“看看我这两个亲疙瘩呀,咋啦这么瘦?那个混账东西非要去市里,这下把孩子们都饿瘦了,来来来,先进家。”然后向槐树下和姥爷谈笑的老头子摆手:“来,连叔,进来喝口凉茶。”
院子里的南边有三棵参天大树,挨着树的是四间土房用来养牛、马、驴;西面是一间小房子,夏天太热就去里面乘凉,小房子前面种着黄瓜、香瓜、西红柿,还有一个大黑狗的小窝;向阳的有两间正房,窗子好大;东面有个矮墙小园子,里面有五棵开着繁盛白花的树,水桶和扁担靠在墙边,一只雄鸡昂着头来回踱步,母鸡悠哉悠哉的躲在阴凉处。
妹妹一看到院子里的大黑狗就一奔子跑过去,把狗都吓蒙了,姥姥急忙要抱起她,没想到这时,大狗轻轻的舔着妹妹的脸,她哈哈大笑,姥姥也跟着笑起来,之后这条大黑狗成了妹妹最好的朋友。
黄昏,姥爷早早的回来吃过饭,拿着大扫帚把大青石周围的土扫走,姥姥提着一个大茶壶放在那儿,让我和妹妹拿七八个杯子摆好。过了不久,中午的那个老头子光着膀子拿个大葫芦走过来和姥爷下起了象棋,姥姥抱着妹妹拉着我的手教我们背古诗,不时的姥爷也笑着背两句。之后,劳作的人纷纷从田里回来,姥姥给递上杯凉茶,年轻的一边哈哈笑着一边擦着汗叫声:四爷!就一屁股坐在大青石上。人们围坐湖边大槐树下,谈笑聊天,一个白胡子的老头用苍老的声音开始说书:“在很久很久以前……”妹妹摸着大黑狗静静的听着,轻风吹过大槐树,花香散入梦乡……
by-花眠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