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添一抹岚
我坐车,总晕车。
若回家,我会尽量挑非空调大巴来坐。甚至,我总挑破旧的城乡小巴,一路颠簸,我的脑袋上下左右摇摆,晕车的事实被晃剩八分。它允许你打开窗户,行进中,乡间清风,从三指节的缝隙,灌进车中,褪却车内异味。
我坐车,爱靠窗边坐。风,使我头发打结,令我肩尖觉冷,可它能将所剩八分晕车事实去掉四分。剩下的四分,我忍忍,间或,闻闻沁透橘子花香的手帕纸,大概也就到村口了。
我坐车,爱紧闭眼,不动弹。偶尔地张张眼,用余光瞥一下窗外。耳听小巴前行动静,呼啸风声,鼻嗅随风扑来的各样气息:对开车子的尾气、突如其来的农药味、荷香、稻香……
只要嗅着橘子花香,一片片地随风灌入,成一车芬芳,不用睁眼,我就知道,快到村口了。
我们村中,橘子的种植由来已久。随着时代发展,橘子种植也壮大起来。从前橘树长在一亩三分山地,现在橘树们昂首在延绵丘陵间。清明至谷雨,橘们花开正盛,青青白白叶与花漫山不穷尽,兼得嗡嗡蜂鸣不绝于耳。
车停,停在村口水泥道边。我拖着一身疲乏,尽量快步窜至车门。脚一沾地,橘子花香又一次汹涌袭来。我深呼吸,伸懒腰,活络筋骨。脚踏乡土,鼻嗅花浓,耳闻蜂喁,所有不适,随清风散。
说是到了村口,实则仍需走上一段路,约摸五百米,才正真到村口。我行五百米路,即看五百米远碧绿缀米白,嗅五百米远橘子花香,闻五百米远喁喁蜂响,惬意!惬意!
坐车时不觉,行走在乡间路时,才知,雨正靡靡,风也依依。如斯境况,总能让人念及旧时光。
属于我的旧时光,添有一抹橘子花香。阿爹(方言,意为爷爷)也有一亩三分山地,山地里种着若干经济作物,其中之一,便是橘树。
我几姐弟尚小时,阿爹就爱引我们去橘子地。说是橘子地,但名不副实。里头肉桂居多,橘树间长着老茶,第一层土阶种着丛丛黄花菜。还盖有茅棚,茅棚边种着两棵李树。茅棚往下,种有几树芭蕉。
多是能结果的,所以我们大爱橘子地。那时大抵在谷雨前后,我们不理会细风薄雨天微凉,仍随阿爹去橘子地。阿爹让我们于茅棚排排坐,他得去修剪橘枝,摘掉过密的花实,保证挂果质量。我们不甘被束,一个坐不住,跳下地,其他也跟着做,然后闹哄哄地尾随着阿爹,绕在一树树青绿白茫下。
阿爹说我们碍他手脚,责令我们重回茅棚。我们那里能听话,仍吱吱喳喳,跟在阿爹身边。阿爹无计,于是领我们至李树旁,用竹子撵落才拇指大的李子,人手五个。弟妹人小手小,阿爹便教他俩用衣角兜住李子。有吃的,我们又乖乖排坐在茅棚里。
阿爹的手,该蘸了许多橘子花香,不然咬在我嘴中的李子,怎会酸里揉些橘香。我遥望阿爹,他站在高于他的橘树下,努力修整一树枝于花。风柔,仍将橘子花的清新气息飘满山头。风柔,仍将橘子花吹落,飞散一地,也飘在阿爹头发身上。而阿爹发力拉扯幼枝时,枝上的橘子花更是轻轻柔柔间,已洒满一地。
阿爹带着一身橘花清香,将修下的花枝分给我们,也给我们带上一手芬芳。枝上除花叶,还结着豆大幼果。我问阿爹,幼果也得修去么。阿爹解释说,果太多,养分供给跟不上,橘子长势差,成熟后甜度低。我那里明白这些,只将成熟两字听进了耳,连随又问,阿爹,什么时候橘子能成熟。阿爹说,十月吧,十月稻嘴黄时,橘子青黄青黄的,也就成熟了。
于是乎,我们又去至一树树青白下,嗅着漫山的橘子花香,喧闹着,指认起这棵那棵的橘树,遥想十月稻黄橘子香的甜蜜。
我是添一抹岚,带娃耍,简书行。2017,坚持更新。已托骑士维权,转载定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