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往冬来,星移斗转,路远山高,风雨兼程。暮然回首,七十四年的光阴晃如白驹过隙。磕磕绊绊地已逾古稀。
要说忠实地记录了这七十几年光阴的,也没有什么。小百姓一个,没资格写回忆录,家里有点纪念意义的玩意儿,抄的抄了,烧的烧了,没抄没烧的,因为多次的搬家折腾,也不知丢在了哪里。但给自己作个小结的愿望,早已存之。思前想后,还有保存下来的一些照片,特别是全家福的照片。
早年家里是没有全家福的,那时照相是很奢侈的消费。祖母到死也没有照过一次相。祖父有一张,就是那种戴瓜皮帽、留八字胡的,还蛮大,有十几英寸,镶在一个乌木镜框中,一直挂在当时房间的正面墙壁上。还有一张我记得很清楚,是父亲、伯伯(也许是叔叔,反正是祖父兄弟的儿子)和我的合影,伯伯戴着礼帽,穿大衣,父亲穿的长衫,我当时大概五、六岁吧,站在中间,戴的好像是童子军的帽子,三个人都站着,他们一人拉着我的一只手。这两张还包括一些其他的照片,都在文革中抄走了,是哪个组织或是什么人抄走的,到今天都没弄明白。从那以后,也没有了伯伯的讯息。
熬过了三年的饥荒,生活算是有了些起色。六二年,祖母过世。六三年春节,不知什么缘故,父亲领着全家人去照了这张相。那年我十九岁,穿的大衣是姐姐的,男式大衣是大翻领。妹妹的鞋子上还有补丁。这是我们家最珍贵的一张照片,大妹带到了神农架,才免遭洗劫。
说起三年的饥荒,熬过来还多亏了母亲。母亲白天在旧棉社里轧棉花,晚上带着妹妹们到剧场、电影院卖颗颗糖,卖瓜子,夏天就在马路边的路灯下卖西瓜。祖母在家纺线子,就是替人家将棉条加工成棉纱,有时还打夜工。不易啊。那时父亲一个月30多元的薪水,又长期派住湖南,后来一直在枝城,逢年过节公家给点补助,这样是养活不了一家八口的。
每当面对这张全家福,怎不叫人心酸!
我们慢慢长大。十年的动乱也开始了。
姐姐已经出嫁,大妹找工作去了神农架,二妹下乡到姚店,小妹随家去了潘家湾落户。一家人聚少离多,有时连春节也不能团聚。
不知是哪一年,四姐妹聚到了一块,留下了这张合影。那时照全家福是不可能的。
八十年代,返城后父母均已办了退休,我们五姊妹也皆已成家,爷爷奶奶有了最喜欢的孙子。
第三代娃们茁壮成长,家里是一派兴旺景象。八八年春节,照了这张全家福。
从那时起,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年春节,五姊妹轮流作东,在各家玩一天。吃喝之余,都是找地儿去玩。去过梁山,爬过宋山,都摄有影像。这是2003的春节在清江边五姊妹的合影。
娃们长大成人。2005年春节,儿子第一次带女朋友回家过年。我们全家在陆逊广场照了张相,那天是初一,在姐姐家玩。
第二天,我们和母亲在自家门前照的全家福。遗憾的是父亲没见着他的孙媳妇。父亲最爱的就是他的孙子了。
2007年元月,儿子完婚。婚礼后,腊月初十,回到宜都。自家大门前,和母亲合影。十天后,腊月二十一,母亲大人溘然去世,享寿89年。这年春节,有孝在身,哪也没去。
至此,儿子成了家,已将两位老人送上了山,为人父,为人子,尽了责任,尽了孝道。足矣。
2008年春节,首次到武汉儿子家过年,初四,一家人摄于中山公园。
儿子因工作长年奔走于东南亚各地,也接我们去观光过,可惜没有留下全家福的合影。
09年的春节是个大团聚。初四,在二妹家。她在海港城包了两间房,吃喝玩乐。儿子也是婚后第一次在宜都过年,照了个大团圆的全家福。
五姊妹也照了张。
我们小家也照了个小团圆的全家福。是年六月,他们出国定居澳大利亚。
2010年,大孙子出生,我们到了澳大利亚悉尼。
遗憾的是,多次去了歌剧院却没照个全家福。
这是在住家后院拍的。
2012年,小孙子出生,我们第二次到了澳大利亚,这回是在珀斯,有了自己的房子。假日,旅游中留了个影。
70岁,照了张正规的全家福。这天也是大孙子的四周岁。
第三次到澳洲。老大即将读一年级,老二也近四岁,要读学前班了。
回国前,恰逢平安夜,在自家院子和门前照了全家福。
2016年四到澳洲,是为了迎接第三个孙子的出生。一年后回国时绕道印尼、马来西亚,在巴厘岛照了两张全家福。
大半个世纪了,点点滴滴,青涩在眼,温暧在心。
我们真的是老了。只愿儿孙们健健康康的成长,快快乐乐的生活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