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日益肆虐的张牙舞爪的新型冠状病毒引发的肺炎疫情,普通人能做的就是像小鸟一样安静地宅在家里,保护自己,关爱他人,避免给社会造成负担。除了休息,正好静静地阅读思考,练笔言志,调整心态,等待回归。当我们习惯了四平八稳的日子,变故便是突如其来,汹涌澎湃,乃至猝不及防,无处逃遁。小学语文课本里有一篇课文叫《桃花心木》,讲的就是生活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我们要做的就是增强忧患意识,提高适应环境的本领。自然之道,既有阳光灿烂,亦会有风霜雨雪。人也一样,倘若平日没有足够的心理储备,灾难一旦来临,就可能无所适从,甚至全线崩溃。正如古人所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演变为,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那天下午,在洒满阳光的客厅里欣赏央视一套播放的电视连续剧《平凡的世界》。当看到剧末少安用板车拉着病危的妻子秀莲回双水村过年的镜头时,我发现自己双眼噙满了泪花。日子如芝麻开花节节高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可心爱的人却要离他而去。命运对少安近乎苛刻。那是平凡的世界里普通人的悲欢离合。情不自禁地,我忽然想到了二0 一七年六月二十四日。那天上午,夏日的艳阳火热地无情地炙烤着大地。我们兄弟三人把母亲从医院接回家。母亲已病弱到不能坐车。我们用轮椅推着母亲沿七里岗路慢慢往回走。平日里从医院到家的这段路十多分钟就能走到,可那天我们足足推了一个多小时。从医院出来后,推着母亲。母亲尽管已不认识他的儿子我们了,但从她的脸上还是能看出一丝欣慰的神情。走着,走着,看着瘦弱又不能说话的母亲,我忍不住潸然泪下。母亲辛苦劳作一辈子,老了本该颐养天年可遭遇病魔,认不到人也说不到话也站不起来。母亲原本是一个勤劳能干的人,不能动了她内心该是多么痛苦,然而偏偏什么也说不了。十二天后的七月六日母亲就离开了我们,一句话也没能留下。母亲走了,再也没有机会报答她老人家的养育之恩,只能黯然神伤。普通的人走了,除了亲人,谁也不会知道。现在就很羡慕别人有父母可喊可侍奉。是啊,尽孝要趁早,不然就真的成了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无常。眼下新冠肺炎如一群可怕的侵略者袭击我们的家园,好多人都被打垮默默的离开了世界。他们至死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贪吃野生动物而引发了这场疫情。不敬畏自然的人性的贪婪该是多么可恨。他们的灵魂或许已发出了呐喊,该醒醒了,动物是人类的朋友,要善待他们,与它们和谐相处亲如一家才是唯一可行的选择。
电视剧是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一九九二年离世的小说作者路遥生前不可想到二十八年后的今天会暴发一场如此凶险的疫情,街上少了行人,路上没了车辆,昼和夜皆万籁俱寂,人人都生活在恐慌与担忧之中。疫情终将过去,春天总会如期而至。痛定思痛,在舔干伤口之后,平凡世界里的普通人理应知道该怎么做。珍惜时间,珍爱生命,懂得敬畏自然,学会与自然和谐相处。若还和以前一样随心所欲,平凡的眼泪则会不断涌出,悲剧还有可能再度上演。出于对路遥的敬重,我找出他的小说《平凡的世界》重读了一遍。读着读着,平凡世界里的普通人又涌出了平凡的眼泪。看着荧屏上滚动的新闻播报,那些身着白衣的医护人员其实也是普通人。可他们在疫情面前不惧艰险挺身而出,在平凡的救治过程中做着不平凡的事。说他们是白衣天使健康卫士,一点儿都不夸张。这又让我想起了路遥,想起他为中国当代文学所作出的贡献。为创作这部长篇小说,他准备了三年,写了三年。用张贤亮的话来说就是他在苦水中泡了三年,又在碱水中泡了三年。路遥为充分扩充视野,掌握翔实的资料,他进行了大量的阅读,包括近百部中外长篇小说和前后近十年的报纸及相关书籍,过着早晨从中午开始的苦行僧式的极端生活。他还奔波于城乡各阶层体验生活。因为生活没有规律他的身体严重透支,他病倒了后吃了百余副汤药,身体才略有恢复,硬是靠着一股精神力量完成了小说的全部创作。从他身上,我看到了一个作家一个普通人坚韧不拔的意志和执着追求的信念。要想做成一件事除了美好的愿望,关键是要付出行动,文章是写出来的。
这是路遥创作的一部百万字的小说,一部全景式地表现中国当代城乡生活社会的长篇力作。此书是以中国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到八十年代中期十年间为背景,通过复杂的矛盾纠葛,以孙少安和孙小平两兄弟为中心,刻画了当时社会各阶层众多普通人在大时代历史进程中所走过的艰难曲折的道路。读罢遐想,顿觉《平凡的世界》是用温暖的现实主义方式来讴歌普通劳动者的文学作品。与《人生》相比,《平凡的世界》更具有人性的高度和哲理的深刻,路遥把苦难转化为一种前行的精神动力。据我了解,描写苦难的新时期作家不乏其人,但真正把苦难作为一种精神动力的作家却不是很多,路遥当属典型代表。此书在展示普通人物艰难生存境遇的同时,极力书写了他们克服重重困难的美好心灵与坚韧不拔的奋斗精神。作品中的主人公孙少安、孙少平是挣扎在贫困线上的青年人,但他们自强不息,依靠自己的顽强毅力与命运抗争,追求自我的道德完善。给我印象更深的是孙少安,他是立足于乡土矢志改变命运的奋斗者;而孙少平是拥有现代文明知识、渴望融入城市的逆行者。在我看来,他们的故事构成了中国社会普通人的人生奋斗的两极经验。透过字面,能感受到路遥《平凡的世界》还传达出一种温暖的关怀。作者对作品中的人物寄予了同情心,对普通百姓的生活方式做到了极大的尊重和充分的认同。作品处处展现温暖的亲情和友情,是一部温暖人心的小说。作品中的爱情写得很美,被赋予了无比美好的内涵和想象空间。这部小说所传达出的精神内涵,正是对中华民族千百年来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精神的继承与光大。这样的小说对底层奋斗者而言,无疑具有强烈的灯塔效应。
一部文学作品或曰小说具有如此强烈的感染力,是我绝对没有想到的。小说一版再版已成了中学生的必读书目,几乎可以称之为历史的教科书和里程碑。小说虽然描写的是那个年代,可与现实却有着惊人的相通之处。对照作品中的人物,我也想到了自己。也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由于家贫而不得巳掐断了上高中考大学的念想。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读了师范学校,毕业后在小学校园里一干就是三十四年。一万多个日子,挥洒了青春,寄托了情思,融入了梦想,放飞了岁月,夯实了人生的道基。这理应是一部长篇小说,回答了几个基础的问题,我是谁,我能走多远。我是一个平凡世界里的普通人,有心,有肝,也有感情。从优秀的文学作品中汲取进取的人生营养,转化为前行的不竭动力,才是应该选取的意项。读罢小说,流出普通人平凡的眼泪,化作精神花朵,在心灵深处傲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