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天空很黑,月老不知是否心情不好,躲在云层里迟迟不露面,星星也没有如约而至。
流川走在人流拥挤的大街上,即使入夜,这里依旧热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抬头望了望四周,依旧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物,只是熟悉的城市陌生的面孔,这一别就是五年。
流川顺着人流走走停停,过往的一幕幕,如同老式相机里的胶卷,接二连三的呈现在脑海里。即是过去了五年,记忆依旧没有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淡薄,只是每一次不经意的想起,带来的都是不一样的感受,时间真的是最好的疗伤药品。
走着走着 ,不知不觉就停在了一条小巷口,巷口那一家照相馆还在,都这么多年老板也不翻新一下门面,左右隔壁都挂着崭新的招牌,亮着闪闪的彩灯,唯独他门口只开着一盏照明灯,灯下招牌上“青春照相馆”这五个字都有点掉色了,青春果然是短暂的存在。这一望去,似乎有点格格不入,但又似乎是一处特别的风景。这是他们当年拍的第一张照片的地方,那是他们相识第一百天。
流川走了进去,老板不在,估计是在暗房里冲洗照片。里面摆设依旧不变,左边墙上依旧有序挂着开店以来顾客允许,老板采风拍的照片。照片保留的很好,尽管照片上的日期不一样,但每一张都如同刚刚冲洗出来一般。照片上有人大哭,有人微笑,有人面容严肃,有人面带委屈,有的只是一个背影,一张侧脸,也有单人的,有两两相依,有一群人相聚一起,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最初最真最美好的时光,时间仿佛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流川一张一张的看着,内心的情感随着照片上的人物神情跌宕起伏。每看一张总忍不住去想照片上的人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拍的照片,笑的时候是遇上什么开心的事情?哭的时候是碰上什么悲伤的事 ?愤怒的时候又是经历了什么?每一张照片似乎都在诠释着一个缘由甚至一个故事。
看着看着,流川发现墙右下方挂着几张他们曾经在里拍过的照片,其中一张照片上左边的林勤穿着运动服留着中分刘海发型 ,双手抱着一个篮球,浓浓眉毛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痞痞的脸上笑的露出一排白牙,中间的沫沫穿着一条碎花裙,乌黑的头发扎成个高马尾,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似乎要把人迷醉在里面,流川也曾在这里迷醉过。右边的是流川自己,和林勤一样一身白色球服,只是和林勤的痞痞样子不一样,流川给人感觉是那种让人觉很阳光又温暖的一种,毛寸短发,清澈的眼里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看着前方,嘴角微微上扬,浅浅的微笑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直射心田,这时他们相识100天拍的相片,也是在这里拍的第一张相片。
那天他们三人相约去体育馆打球,可是在途中碰巧下雨了。三人趁着雨还没下大,急忙找地方躲。雨中,三人你赶我追,故意踩着对方脚下的积水,雨水溅落在身上,脸上,大家却乐的哈哈大笑。
忽然,沫沫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指着旁边的照相馆对林勤和流川说道。
“我们去照张相片吧。”
说完就跑了过去率先推门走了进去,林勤和流川望着眼前的照相馆,只有简单的不再简单的装饰,大门上边就挂着一个门牌,上面写着“青春照相馆”。
待他们进去时,沫沫已跟老板要来了吹风机正在吹头发,老板则在一边摆弄着货柜上的相框,沫沫看到他俩进来就招呼他们上前把头发衣服吹干。
“愣着干嘛,过来吹一下,待会要照相呐。”
“反证你都在吹了,随便帮一下我。”
林勤走了过去,在沫沫跟前单膝跪了下来,仰着头一脸痞痞的对着默默说道,沫沫顿时红了脸,但是也没有拒绝。
就这样,流川看着沫沫红着的脸洋溢着微笑,一手持着吹风机,一手拨弄着林勤的头发,伴着吹风机吹出来的热风,纤细的手指在乌黑头发里来回穿梭,就如同一个女子在为自己心爱的男子梳理头发,流川至今还清晰的记着那个画面。
他们花了整整三十分钟才把身上的衣服头发吹干,拍完照之后他们都笑老板今天做的这单生意肯定亏本,耗时又耗电。
“您好,需要照相还是相框?”
流川顺着熟悉的声音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一切都在变,唯有这里一切如初。
“文叔,好久不见。”
“小川,你可是好久你都没来我这了,来,过来喝杯茶。”
流川跟着文叔进了他平时午休的房间里,里面摆放也如同以前,一张单人床,一套饮茶桌子,这里不是流川第一次进来,那一次拍照后,他们三只要经过文叔的店有事无事就爱来这里待一会,喜欢这里挂的大大小小的照片,犹如时光刻录机。文叔也比较谦和,久了他们一来都会邀他们一起喝杯茶,不懂茶的他们每次喝茶如喝水,一饮而尽。
一盏茶间,文叔和流川亦如分别多年的老友,互相问候着这些年过得如何,去了哪里,遇到了了什么,收获了什么……。
一盏茶过后,流川起身告辞,文叔也不挽留,只是微笑着说道
“有空就过来坐坐。”
流川走出了“青春照相馆”,迈着缓慢的步伐继续毫无目的的往前走,突然他很想去咖啡店坐坐,就去他们经常去的那一家吧。
很快流川就来到了当年他们经常来的咖啡店,推门进去,点了一杯拿铁,那是林勤最喜欢的,再点一杯卡布奇诺,那是沫沫的最爱,再点一杯黑咖啡,那是流川自己每次来都要喝的,他喜欢黑咖啡不像卡布奇诺和拿铁那样奶味太浓都掩盖了咖啡的气香,他喜欢黑咖啡的原汁原味。
面前桌子上就放着三杯咖啡,流川静静望着咖啡,感觉就像回到了以前。沫沫总喜欢在这个时候看一会她喜爱的书籍,林勤在一边玩着手游,还时不时和沫沫聊上几句,和他搭个话,讲几个最新看到的段子,他则静静喝着咖啡,听着歌看着他们闹腾,只是这些时光永远成为了记忆。
流川拿出手机插上耳机随便点了首歌,找了最舒服的姿势,靠着座椅闭目听起歌来。
“……总有一个要走,怀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遍泪流……。”陈奕迅的“十年”,歌词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萦绕,流川想起了那个夜晚。
那是他们结识后将共同迎来的第一个新年,所以他们决定晚上一起到附近广场和其他的市民一起等候零点,迎接新年的到来。
晚上的广场特别的多人,因为时间还未到,他们找了个稍微人少的地方坐着休息。流川提议去买些荧光棒,头饰,增加一下气氛。说完就走了,留下了沫沫和林勤。
流川挑了个会闪光的兔子耳朵给沫沫,他和林勤两个大男人拿荧光棒就好了。流川兴致勃勃的往回走,远远看到林勤和沫沫背对着他而坐,本想靠近一些捉弄一下他们,可谁曾想刚走近就先听到沫沫的声音。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流川说一下我们的关系。”
“再等等吧,他是我哥们,我知道他也喜欢你。”
“可是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再等些时日,好像他要外派了。”
流川突然感觉一股电流猛的流通了全身,一个激灵荧光棒掉地上了。沫沫他们闻声转过来一脸尴尬地看着流川,他们不知这样相对而视了多久,时间仿佛在那一刻瞬间停止。后来只听到大家欢呼喊到“五,四,三,二,一,新年快乐!”,新年就这样到了。
“新年快乐!”
流川率先开了口,他觉得他必须打破这个僵局,总要有人做出选择,何况这个时候他必须做出选择,因为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不再能肆无忌惮的和沫沫打闹。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公司有个新人外派英国学习的机会,我正好赶上,半年后我就要走了……本来想趁,趁……祝福你们!”
流川不知自己何时有过这种不知如何表达自我的感觉,即使初入职场,他仍能游刃有余。
“恭喜你呀!”
沫沫低声说道,林勤则是拍了拍流川的胳臂表示祝福。
流川望着沫沫,微笑着说了谢谢。看着沫沫如释负重的感觉,突然他觉得这次的外派真的是恰到好处的化解,原来也有一种悲伤叫做我的离开刚刚好。
那天晚上过后,流川和他们之间的联络不再那么频繁,但偶尔也会有问候。加上忙于外派手续办理,所有的工作都需要交接,那一段时间忙碌的让流川忘记了还未来得及告白的爱恋带来的失落。
最后一次见林勤是流川临出国前一个星期,
林勤邀约流川到附近酒吧喝一杯。几杯落肚,林勤道出了和沫沫目前的状态:冷战。主要原因是因为林勤每天除了上班回来就是玩乐,过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生活,沫沫想着却是如何规划以后家庭生活。时间长了林勤不耐烦,沫沫觉得很失望,上个月请长假回了老家,临走前告诉林勤双方需要冷静,好好想一想彼此之间的关系,目前林勤也联系不上沫沫。
流川不知如何安慰林勤,这是他们之间必须要面对的事情,作为朋友最多也是给个建议,听听他倾诉,最终靠的还是他们自己解决。
别过林勤,流川试着联系沫沫,电话不通,短信不回,微信也没上。其实流川也不知道如果联系上了沫沫他该怎么去安慰那个曾经他爱着的女孩,如果自己早些告白是否也会拥有一个照顾呵护她的机会,自己怎么舍得让她伤心,他会陪着她描绘着属于他们以后的生活,将来他们会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会生属于他们的孩子,如果她愿意就生两个,他会好好努力赚钱养家。
转眼出国的日子到了,走的那天,林勤来送流川。兄弟间别过没有抱头散泪,只有紧紧的拥抱和心里道不尽的珍重。
“一路顺风!”就在流川准备关机登机的时候,手机里传来了沫沫的简讯,流川看着这简短的词句,内心暖暖的,谢谢,谢谢你,曾经我爱过的女孩,祝福你一生都幸福。
“您好,请问我可以坐这里?”
一个风铃般的声音打断了流川耳边不断萦绕的歌曲,流川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早已冷掉的咖啡,起身离开了。
其实回来之前,流川联系过林勤,得知他走后的第二年,他们分手了,沫沫离开了这座城市,走的时候说是把这里最美好的记忆带走,把最悲伤的留下,她会带着美好的记忆重新启程。流川听后知道,他们三个再也回不到以前,再也回不到肆无忌惮,有事无事打打闹闹的日子,但他会祝福,祝福沫沫早日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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