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前尘影事》第一部  13  唐府。还有,昨晚你到底扛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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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影事》故事梗概
上一章:第一部 12 生疑

回了宿舍,也无睡意,便到薛平哲那儿玩。见杨见秋在床上躺着,正滔滔不绝,便说:“你今晚上怎么不潇洒了?”

杨见秋手做喇叭竖在嘴边,道:“例假。”徐荔友点点头表示理解。别人却不知两人对话的含义。

薛平哲也在床上躺着,说道:“别停下,继续说啊。”

只听杨见秋道:“方糖只是稍微有一点胖胖的,别的都好,白白净净的。”

徐荔友道:“奇怪,你怎么又看上别的姑娘了?”

杨见秋说:“滚。我们在煮酒论美女。”

只见李怀从被窝里露出一个脑袋来,说道:“他准备给薛平哲找一个姑娘呢。”

薛平哲道:“你们别打岔,再说说别的。”

杨见秋说起李晴和其他几个女生来,徐荔友听着有趣,见他又说到了夏如是,说道:“这女孩长得多俊啊,人见人爱,就是有点不近人情。”又说了几句别的,徐荔友听着不像,便回了宿舍。

徐荔友听刘志野已然熟睡,鼾声如雷,心下烦躁,想看看小说,却早已熄灯。想起柜子里尚有半截蜡烛,便拿来点了,粘在床头的横铁上。翻开一本书,也是从屈怎才处借的,叫做《佩德罗巴拉莫》。这本书已经看了两天,却不太懂,也有点枯燥,歪着脑袋读了几页,却昏然睡去。

正迷蒙中,听见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叫唤,睁开眼,蜡烛已经燃尽,借着月光看见床前站着一个女子,吓了他一跳。

只听那女子说:“徐公子,我是鹦儿,鹦鹉的鹦,我们见过面的。”

徐荔友嗫嚅道:“那不是做梦吗?”

鹦儿道:“不是做梦,是真的。”

徐荔友见她仍然穿着古装,也不晓得是什么年代的衣服,看来绝非戏服,如此真实地站在面前,便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那鹦儿却哭泣起来,说道:“我请徐公子去救救赵公子。”

徐荔友怕吵醒室友,忙穿了衣服,跟她来到走廊里,问道:“怎么了?”

鹦儿泣道:“赵公子得知我家小姐害了病,便要陪着小姐,不肯回来。”

徐荔友道:“鬼也会生病?”

鹦儿道:“是相思之病,鬼害了相思之病,如堕蛇窟,惨不可言。”

徐荔友道:“那就让赵卓陪他好了,既然他是自愿的。”

鹦儿道:“我家小姐不肯,她说人鬼不能长久在一起,否则人的元气一点点消去,如油灯干枯,终会死去。”

徐荔友心想,赵卓若是也成了鬼,那么他们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但是这话却不能说出口。鹦儿已经看出他的想法,道:“徐公子,他若死了,入六道轮回,转世重新做人,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虽然也是鬼,却是受郑国公唐老爷的法力加持,只要诚心修行,是可以躲过轮回劫难之苦的。”

徐荔友听得新奇,正要再问,鹦儿却说:“徐公子,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把赵公子带回来吧。”徐荔友点点头,未及细想,经过207时,推开门一看,果然赵卓床上空无一人。

徐荔友不知怎么从窗户下去,看见水房里有两根晾衣绳,便解下一根,把衣服都挂在另一根上。学着赵卓的样子,顺绳而下。见鹦儿已经在前面带路,跟着到了校园的围墙处,那鹦儿却已消失了。

徐荔友攀墙而过,见鹦儿旁边有辆马车。黑黝黝的停在月影下,车前坐着一个马夫,一身白衣,戴着斗笠,看不清脸孔,并不说话。

鹦儿扶着他上了车,刚坐定,这马车便风驰电掣起来。徐荔友望见窗外一片清凉,远处村庄的轮廓渐离渐远,一轮皓月照耀田野,十分广阔。这车厢既稳且牢,无马蹄声,也无车轮声,就似行在空中一般。只听得风声在耳畔呼呼作响,过得须臾,马车突然停了。鹦儿递给他一顶斗笠,说道:“把这个戴上,嘴里含着甜蓍草,便不会被发现。”徐荔友接过甜蓍草,见是一段筷子粗细的硬草,入口甘甜,直生唾液。

下了车,见天色大亮,惊道:“天怎么亮了?”

鹦儿道:“放心,这里天亮,人间却是夜晚,怕的是天黑,关了城门,你们就回不去了。”说着话,那马车已经悄悄走了。

只见眼前好大一座庄园,门上有匾,写着“唐府”二字。两尊石狮子分卧门侧,大门紧闭,只开着两个侧门,有两名兵丁把守。徐荔友没有见过这种府邸,门上那铆钉比巴掌还要大,心下暗暗发慌。只听鹦儿道:“跟着我走。”便踏上一条小路。徐荔友回眸一看,街道另一端瓦屋房舍接连,竟是一个集市,拥着许多男女,好不热闹。

沿着小路走,是唐府的一段白墙,走了许久,见开着一个偏门,进门是一个花厅,又沿石子路出了月洞门,来到一段走廊上。只见鹦儿轻轻推开一扇房门,道:“老爷这会儿不在,你先在他书房里躲躲,等我去看看小姐。”鹦儿关门去了。

徐荔友见桌明几净,窗子上糊着窗纸,他固然不懂得紫檀木与黄花梨,却闻见淡淡木香。只见案上展开一本线装书,便在木椅上坐了。书上密密麻麻的繁体字,是一本诗集,徐荔友不感兴趣,环顾四周,为今日之境遇暗暗称奇。

忽然,一个灵机闪现,徐荔友想,如果这又是一个梦呢?不行,这次要带点东西回去,如果醒来见到这东西,就说明是真事,如果没有,就证明是黄粱一梦。又到处打量一番,只见案上有一摞线装书,便捡了一本薄的,揣在怀里。一边呆坐着,一边心中忐忑起来,害怕被人发现。眼睛一瞥,又见那摞书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玉块,握在手里,只觉缓缓的凉意向掌心侵入,便装在了口袋里。正东瞅瞅西瞅瞅,看有没有什么更新奇的东西,只听有人经过,吓得他忙往书案下钻。

门开了一条缝,却是鹦儿,打个手势,让他跟来。

徐荔友跟着她,穿过两条长廊,鹦儿步伐紧致,生怕被人发现。来到一座绣楼下,开了门,嘱咐徐荔友道:“我家小姐姓唐,是郑国公家大小姐,老爷只有这一个女儿,十分宠爱,但她素来怕见生人,礼貌不周,希望徐公子担待三分。”

徐荔友茫然道:“好说好说。”

一时,上了楼,进入小姐闺房,只觉一股暖暖的香味儿扑鼻而来,徐荔友脑袋已懵了一圈。只听鹦儿道:“小姐,我把徐公子请了来,带赵公子回去。”

里面一个绵软的声音道:“请徐公子进来吧。”

又听一个男声惊道:“怎么回事?”

徐荔友见这正是赵卓的声音,便迈进几步,只见赵卓跪在床边,吃惊地望着自己。徐荔友早已盘算好了,只要见到赵卓,二话不说,拉上就走。但是一路赶来,见识诸多奇景异事,如在梦中,此时此刻,在小姐的闺房里,脑袋已然懵了,竟不知说什么。

只见那小姐躺在蚊帐里面,看不清面容,只有几缕头发露在外面,一条皓白如玉的胳膊伸出来,被赵卓攥着。

徐荔友喃喃道:“你,你生病了吗?”却是在问那小姐。

那小姐道:“我没事,徐公子,既然你已经来了,就快带他走吧。”

赵卓道:“我不能走,也许,你再也好不起来呢?”

小姐笑道:“你走了,我还可以念经修佛,消除罪业。这样就好过一点。何况你还会来看我的。”

徐荔友怔怔地出着神,忽然见鹦儿拉扯自己手臂。听鹦儿焦急道:“徐公子,快劝赵公子回去。天马上要黑了。”

徐荔友才醒过神来。向前跨过两步,把赵卓从地上拉起来,道:“咱们快回去,明晚上你还过来就好。”

赵卓望了望徐荔友,道:“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先回去吧。”

只听帐中小姐呜呜哭了起来。那鹦儿道:“没想到遇见事情,一个比一个更婆婆妈妈。赵公子,你若不立刻同徐公子离去,就出不了城,明晚为离日,诸鬼集会行法事,更加出不了城。你倒不要紧,害了徐公子,于心何忍?”

徐荔友听了,直冒冷汗,说道:“赵卓,看来我要把你拖走了。”赵卓正待反抗,见鹦儿拿手在他背上一拍,登时晕去。那小姐“呀”了一声,斥道:“鹦儿,你干嘛?”

鹦儿道:“没事的小姐,一会儿就会醒。”边向徐荔友道:“快走吧。”

徐荔友背了赵卓,因他多日的经历,又病又痴,竟瘦了许多,扛在肩上也不觉得沉重。一时,跟着鹦儿,避开仆妇,穿过走廊,从偏门出去。门口却停着那辆马车。

鹦儿把二人送上车,又叮嘱道:“明日法会,切记不可再来,你要看好赵公子。”徐荔友尚未回答,只觉得马车腾起,向远处疾驰。不久,到了地方,二人下车,徐荔友把斗笠放在车上。向那车夫道了谢,那人仍不转过头,也不答话,扬鞭绝尘而去。

徐荔友拍拍赵卓脸颊,叫了几声,只见他悠悠醒转。徐荔友道:“天快亮了。赶紧翻墙去。”却听见墙那边喊着口号,哨音连天,已经开始跑操。两人翻过墙,跟着人群跑了几步,伺机离了队伍,往宿舍去。赵卓有气无力,沾床便睡。徐荔友头脑昏沉,也倒下睡了。

这一睁开眼,已经中午。明晃晃的日光从窗子外照进来。徐荔友头痛欲裂,赶忙起来,去207找赵卓。只见他床铺上被子整整齐齐叠好放着。墙上一个钟表,显示十点一刻。徐荔友顾不上洗脸,往楼下跑。却见宿舍楼大门开得圆圆的。便出了门,往教学楼跑去。

到了教室,见屈怎才在讲台上坐着,便打了报告,红着脸,来到最后一排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瞥眼,见赵卓正拿笔在写东西,一本正经,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徐荔友又头痛起来。只见屈怎才来到自己跟前,低声道:“病了?”徐荔友点点头,说:“好多了。”

徐荔友闷闷的,坐了半堂课,回思昨夜之事,一点都不像是梦,越来越真实。若是做梦,那鹦儿活生生的样子,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那座庄园,一砖一瓦都历历在目。还有那个书房。忽然想起,自己曾带了东西出来。赶忙往怀里掏,贴身口袋里果然装着一本薄薄的书。只是觉得比之昨夜小了点。

徐荔友心中激动不安起来。见那封面左上角印着一个小小的太极图案。没有书名。打开看,里面发黄的纸张一页一页都是空白。自始至终没有写一个字。他感到失望,匆忙中竟带了一本没字的书。又想起那块玉来。忙从口袋里拿出,冰凉沁肤。只见这玉黯淡无光,呈一个百宝箱的形状。他拿手指轻轻搓揉,果然见上面有一道细细的缝隙,似乎可以打开。便用铅笔刀小心嵌进缝里,向上一撬,果然开了。

原来这是一个玉匣,似一个箱子,箱盖与箱身之间巧妙的打磨了卡扣,合上便像是一整块方形的玉。里面却装着一枚小小的印章,却是一块黑玉。印章是一个标准的立方体,底端刻着四个篆字,黑黝黝的,似乎很久没有用过,又像是一直在沾着墨水用。

徐荔友把玩一会儿,听见下课铃响,便把这些都装好,放进口袋。见赵卓趴在桌子上睡觉,便过去一把抓起他来。

赵卓厌烦道:“你干嘛呢?”

徐荔友说:“行了,昨晚的事情不是梦,我都记起来了,别装糊涂。”

赵卓呆呆地问道:“什么事情?”

徐荔友见他仍不承认,便道:“昨晚我翻墙出去,把你扛回来,还想耍赖?”

这句话一出口,果然,赵卓揽了他的肩膀,说:“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最后一排,在徐荔友座位处坐定,埋下头,赵卓低声说道:“荔友,你别骗我,我昨晚上难道又去了后山?”

徐荔友见他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反问道:“你说你昨晚去哪里了?”

赵卓说:“我一早就睡了,一觉睡到天亮,睁开眼都快下早自习了。”

徐荔友心如杂草,十分烦乱,道:“赵卓,你他妈以后出事我再也不管了。”

赵卓愣了愣,说道:“别这样啊,荔友,我相信你的话,不过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了。这事儿太丢人了,老是莫名其妙的去后山,我去那里到底干嘛呢?”

徐荔友正色道:“我正想问你,那个唐小姐是怎么回事?”

赵卓道:“哪个唐小姐?”

徐荔友气不打一处出,到了现在他仍然揣着明白,装着糊涂,已经被自己发现了两次,昨晚还连拖带扛的把他弄了回来,若非如此,今天他赵卓又要失踪,可能就此命丧后山。

只听赵卓道:“你把昨晚的事儿说一遍,我听听。”

徐荔友以为他不想提唐小姐的事情,所以才假装不知,便道:“算了,不说了吧。”

那赵卓却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说道:“荔友,昨晚你到底扛的是谁?”

徐荔友不搭理他,上课铃一响,赵卓便回座位上去了。

这节课是自习,徐荔友满脑子里都是昨晚的事,清晰无误。又拿出那本薄册子,拿出玉匣,抚弄良久。心想,凭借这两样东西,想要说服别人相信自己,似乎太难。一本没字的书,像是拿旧宣纸装订一番而已;一个平平常常的玉块,扔在河滩上,人们都会以为是鹅卵石。本来有赵卓和自己是一路,可为证人。没想到赵卓作死都不承认。赵卓的演技太好,过河拆桥,一点破绽都没有。也许他葫芦里的那点药不舍得卖,怕我宣传出去,以至于他从此不能和唐小姐相会。但如果我是这样的人,头一次见他和鹦儿出去,至少也会宣传给薛平哲,也许还会告诉刘志野。但是他谁都没有告诉。这样想着,徐荔友伤起心来,觉得赵卓太不够意思,不能相信自己。忽然又想起,曾给涂珊珊讲过这事儿,只是她不相信,还笑自己傻乎乎的。看来赵卓防着我是对的,自己并非守口如瓶。一时失落起来。

正想着,忽然前排一阵惊呼,继而乱糟糟的,原来,一个叫做申刘洋的女孩倒在了地上。只见夏如是和几个女孩子神情慌张,手足无措起来。这时,刘志野拨开两人,进入圈子里,把申刘洋往背上一背,说道:“我送她去医务室,你们去报告老师。”

徐荔友仍呆呆地坐着,见此情景,心念一动,似乎有一个不好的兆头在等着,却想不出是什么。只见金鹿诚站在一堆女生里叽叽喳喳说着话。徐荔友回想刘志野背上背着女孩出教室的样子,耳畔忽然响起那句话:“荔友,昨晚你到底扛的是谁?”徐荔友脸色惨绿,不能动弹。他想,也许赵卓早就没事儿了。昨晚也并没有去后山。而是自己被鬼迷到了。是自己鬼打墙,胡乱跑了一圈。赵卓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说谎。想到这里,徐荔友手心出起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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