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那个念我的老人已是病入膏肓。她躺在若大的病房里,周身的输液管包围着她,身体的疼痛让她不住呻吟,儿孙们站在一旁,相互低声安慰轻抚,默默掉泪。
那一刻,满目悲怆,心疼恐惧悲伤无措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网将我缚在其中,动弹不得。
夜间,终是被转回家中,药物已经无法为她减轻痛苦。
次日,她说她要走了,依次见过挂念的人儿,唯独少了大重孙子,只说见了再走,就那么熬着,等着。躺会,又坐会,我想,大概她是怕自己躺着躺着就走了才不敢躺太久吧,还没见到大重孙子呢…
爷爷始终拉着奶奶的手,轻哄着,别怕,别怕,我拽着你的胳膊的,你要走就走吧,我守着你,小孩儿你就别挂心了,有我呢,我还在,有我呢…那样温情哀伤的画面,我在一旁却被温馨,被治愈
情况急转直下是在那小男孩儿出现之后,老人开始说热,坐起来,自己脱了外套,然后拿着爷爷的水杯喝水。
大家都乐了,低迷的状态瞬间消散
再过一日,精神却又大不如前了,听说老人绝食,不愿拖累家人。前去看望,只见爷爷还如前日,手掌紧握爱人,微微嗔怪,昨日不是说好给我过了生日才走的讷?怎么不算话?你不能走,不能够这样吓孩子们。
梦里的场景温馨大过伤悲,可我,却是个自私胆小的家伙。
奶奶病情逐渐日下,有枝枯叶萎之意,我知道,她快走了。
我开始逃亡,离开这个梦境,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死亡的气息,我不知道如何去承担那巨大的痛楚,我不知道该如何与大家一起送走那样挂念着我的老人。 毕竟,这是个梦啊,我在梦里经历,另一个我在梦外看着圈里的我,似懂非懂,不知所措
临走,我与奶奶告别,她们教我,奶奶,我走咯,回去上班咯,你好好的,等你好些我再回来看你。我照说了,明知希望渺茫,明知再见已是隔世
奶奶抬头看了我,点点头,问她可有话对我说,又摇摇头
她脑子格外清醒,什么都知道。在我转身之后,她却哭了,不出声,只是淌眼泪
我想,我快走出这个梦了,快了,快了,应该快了
可我会记得,梦里,我有个奶奶
愿天堂没有苦痛
2015,12,5下午
记于泗阳往杭州大巴车上